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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男人在笑着,但宁愿只觉得身上泛过一阵阵冷意。
“我是开车来的,不如我送你一程?”
说话间,他又往前靠近了两步。
宁愿不习惯和陌生人站得这样近,她甚至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浓烈到发臭的酒气。
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两步,宁愿冷淡拒绝:“不用了。”
“大晚上的,你一个小姑娘多不安全啊……”
这位吴总仿佛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又跟着上前了两步。
就这样循环了两三次,宁愿心中的不安渐盛,她按亮了手机,打算给沈佑一打电话。
女孩身后是漆黑的天幕和宁静的旷野,皎洁的月亮悬在空中,与地上的姝丽遥相呼应。
吴总其实见过很多漂亮女孩,但是像宁愿这样,有明艳的美貌,又同时带着这样卓然的清纯气质的,确实少见。
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让他眼前一亮。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意,她好像更好看了……
男人眯了眯眼,忽然劈手抢夺她的手机,另一只手快速扣住了女孩的腰。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宁愿被吓地尖叫一声,剧烈挣扎着。
男人半抱半拖着宁愿往外走,用一种很恶心的声音说道:“别怕……你这么好看,不进圈里玩玩多浪费啊,我能给你很多资源,只要你……”
污浊的酒气让宁愿几欲作呕,她挣扎着猛然用头顶狠狠撞上了男人的下巴。
男人吃痛,不得不停下步子,同时,手上也松了些力道。
宁愿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将他推开,同时大声吼道:“滚啊!”
她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又恶心又害怕,只想快点逃开这个地方。
男人被推得后退两步,他忍着下颌的剧痛,恼羞成怒地看着要跑开的宁愿,下意识便想伸手扣住她的肩。
但在注意到她身后的东西后,又忽然改了主意,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恶意。
在宁愿下台阶的时候,男人大步上前,猛然推了她一把。
猝不及防地被大力地推了一下,宁愿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下楼梯。
而台阶旁侧,正是那堆被月光照得亮晶晶的玻璃渣。
惊恐的感觉瞬间将宁愿淹没,她拼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是徒劳的挣扎。
在最绝望的瞬间,她被一双臂膀稳稳捞住。
宁愿茫然抬头,视线里,是沈佑一赤红的双眼。
看到他之后,宁愿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一秒,心底的委屈与恐惧翻涌成泪,视线陷入一片模糊。
沈佑一勉力按耐住自己翻涌的怒火,尽量语气平和地问道:“伤到哪了没有?”
宁愿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摇头。
沈佑一扶着宁愿坐在台阶上,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哄道:“吓坏了吧,再等我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形骤然暴起,两步跨上台阶,一拳掀翻了那个西装革履的禽兽。
接着,沈佑一顺势骑在了他身上,用膝盖死死抵住了男人的胸腔,又狠狠给了他两拳。
大概是痛意令他清醒了些,男人慌乱但逻辑清晰地威胁道:“放开我!你再揍我我要报警了啊!你这是故意伤害罪!”
沈佑一闻言,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满眼狠厉地死死盯着男人的脸。
男人被他这表情吓到,愣了几秒,才磕磕绊绊地继续说:“你你,你也还是学生吧,对,你还是学生……你不,不怕我去你学校举报你吗?你,你不怕我让你去坐牢——”
‘当——’
沉重而余韵悠长的钟声从教堂顶端清晰传来,打断了男人的话,同时昭示着旧日已过,又是新的一天。
沈佑一顿了两秒,接着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想起昨天,宁愿问他:“你期待十八岁生日吗?”
“地上滑。”沈佑一按住她蹦蹦跳跳的步伐,接着才不紧不慢地答道,“一般吧。”
“为什么呀?”宁愿眨了眨眼,“你马上就要来到我们成年人的世界了。”
“如果按年份算,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只是还没满周岁。”沈佑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补充,“也就是说,我跟你现在最大的区别,除了性别,就是你已经是一个完全行为能力人了,但我还差一天。”
宁愿:“完全行为能力人?”
“就是自己承担法律责任。”
……
地上的男人很准确地捕捉到了少年这浅淡笑意里的癫狂气息,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来啊,人渣。”下一刻,少年果然再次冷下了面孔,周身的戾气仿佛快要溢出,“我们,同归于尽啊。”
话音刚落,他下了更重的手。
沈佑一站在路边拦车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地回头看几眼宁愿。
百十来米的距离,算不上是特别远,加上目光所及之内并无遮挡,
', ' ')('所以即使是她站的地方光线稍微不太清晰,他也能看到个大概景象。
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沈佑一看见宁愿被一个男人半拖着往外扯,他呼吸一滞,立刻发了狠般往回跑。
就这十来秒的时间,变故丛生。
他眼见着宁愿挣开那个男人,也眼见着她被狠狠推了一把,又眼见着她快要栽向玻璃渣中。
那一刻,沈佑一感觉自己像是被掀开了天灵盖,呼啸的冷风裹挟着冰碴卷了进来,凛冽地扫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快一点。
再跑快一点。
一定要接住。
一定要。
耳边的风声猎猎作响,沈佑一的眼睛一下也不敢眨。
只是咬紧了牙关,死死盯住眼前的景象,拼命地向前跑。
那是无比漫长的一瞬。
当终于抱住她的那一刻,沈佑一的手还在控制不住地轻微发抖。
后怕的情绪夹杂着滔天的怒火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沈佑一闭了闭眼,努力压抑着,怕自己会吓到宁愿。
他本想多安抚两句,可宁愿那蓄着眼泪、惊恐又无助的表情,一遍遍地提醒着他,刚刚眼睁睁地看着她快要掉进玻璃渣堆时的心情。
就像是心脏正被凌迟着。
刀刀直抵要害,他痛得额头青筋直跳。
当宁愿的眼泪终于滑出眼眶的那一刻,沈佑一的脑子也跟着‘嗡’地一响。
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好像那滴眼泪是什么易燃易爆品,精准地滚落在他心头的烈火之上。
被按在地上的男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开始的威胁也逐渐变成了刺耳的辱骂。
但不论他说什么,沈佑一都充耳不闻。
渐渐的,他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去。
就像是,整个人已经完全了失控——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没有别的任何想法,只想把眼前的男人打死一样。
陷在这种失控的状态里,蓦然间,沈佑一感觉到自己的双眼被一只冰凉的手盖住。
是宁愿,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沈佑一动作一顿,随着视野陷入一片黑暗,他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他慢慢听见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剧烈的心跳,以及,宁愿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快把他打死了……”
“快停下来,你快要把他打死了,你会坐牢的啊……”
快打死了?
那岂不是正合他意。
沈佑一无所谓地想着。
可眼睛上的冰凉在提醒着他:他心爱的姑娘,还在害怕着,她的手还冰凉。
理智渐渐回笼,沈佑一抿了抿唇,松开了紧拽着男人衣领的手。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宁愿,抬手想要替她擦掉眼泪。
可又觉得自己刚刚打了男人的手很脏,已经抬起的手中途转了向,路过宁愿的脸颊,穿进她羽绒服帽子下的间隙。
隔着帽子,沈佑一用手固定着宁愿的后脑勺,然后低下头,很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左眼。
片刻后,嗓音微哑道:“好,不打了。”
沈佑一扶住宁愿,将她护在怀里,慢慢往路边走。
两人身后,那个被打得狼狈不堪的男人艰难地慢慢撑起身子。
他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一心只想让那个殴打他的男孩好看,边脱着外套,边喃喃:“你给老子等着……小杂种……”
就快要走到路边的时候,沈佑一听见了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瞳孔骤然一缩,先是将怀里的宁愿推开,然后自己才闪躲。
最终还是没能完全躲开,男人手里握着的细长玻璃碎片,扎进了他的肩头。
男人癫狂地笑着,猛然用力把碎片拔了出来,还要再刺,沈佑一看穿他的意图,忍着肩头剧痛,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这一脚用足了力气,踹在男人的肚子上,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痛苦地蜷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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