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欢怔怔出神。
傅长凛骄矜而淡漠地理了理衣襟,满眼追着小郡主清丽又落寞的背影道:“本相还有些私事,恕不奉陪。”
语罢,转身混入攒动的人潮中,往小郡主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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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淮蜿蜒潆洄,天和城傍水而居,又是皇城脚下,淮上楼船画舫笙歌四起,天穹之上烟火闪动,盛世人间。
“姑娘!”
小郡主失魂落魄地径自独行着,并不理会身后不依不饶的纠缠。
青年终于追上她,彬彬有礼道:“在下贺恭,观姑娘郁郁寡欢,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小郡主手中灯火幽微一瞬,忍着躁郁漠然道:“与你无关,我已有婚约,莫要再跟。”
贺恭举了举花灯,烛火映亮了他隽秀的五官:“有婚约却也未必是良人。”
他似慨叹似艳羡道:“恕在下唐突,姑娘飞身踏过石桥,满心满眼的笑意实在动人。”
楚流萤被那摇曳的烛光晃了眼,来不及避开他递来的花灯,又听得他道:“再瞧瞧眼下这样的落落寡欢的光景,便知他非良配啊。”
傅长凛压抑着怒火追来,正巧将那句“有婚约却也未必是良人”收入耳中。
第2章 兄长 哥哥,是有甚么烦心事吗
傅长凛额角一跳,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又蔓延上心头。
正欲上前,却见那矜贵的小郡主忽然开口了。
“贺公子倒有是一句话说得在理,”楚流萤淡淡扫过他含笑的双眸,接着道,“你的确唐突了。”
贺恭一张清隽风流的脸顿时僵住。
傅长凛心尖儿回暖,抖了抖眼皮,面上仍是那副冷峻薄情刀枪不入的模样。
他身量极高,压低眉眼时总有种深不可测的震慑力——楚流萤幼时便常被他这副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吓得噤若寒蝉。
男人不紧不缓地朝她逼近,行走间玄色长袍之上云鹤暗纹时隐时现。
他眉眼深邃宛如天人,双眸间却满是浓得化不开的寒意。
长天冬雪,凛冽彻寒,确是人如其名的。
男人骄矜而淡漠的跟来时,楚流萤如是想。
傅长凛面色沉黑地拂开他的花灯,将楚流萤整个挡在背后,以绝对的上位者的姿态睥睨道:“不知阁下是……”
贺恭虽心下惊异,面上却分毫不虚,一拱手大大方方报上了家门:“在下青州贺恭。”
青州城毗邻国都天和城,物产富饶风清日和,是个修养的好去处。
天和城中多是皇权贵胄,为官者忌惮京中云谲波诡,常将家眷子嗣安置于青州城中。
傅长凛摩挲着指间质地上乘的和田玉扳指,深不可测道:“原是贺御史家的小公子。”
“本相倒是好奇,城西那处宅子里那一尸两命,连带柳氏灭门案,贺允是如何摆平的。”
当朝御史大夫,贺允。
贺恭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话至此,他哪里还听不出来面前这冷峻傲慢的锦衣男子便是当朝位极一时的傅丞相。
他心底惶惶,隐约咂摸出些不对味儿来。
若这明丽无双的姑娘便是那个传闻中对傅丞相死缠烂打的小郡主,傅丞相待她倒不似传闻中那样冷漠厌恶。
贺恭拱手赔了礼:“是贺某人不知深浅了,郡主同傅相果然天作之合。”
抬眸间瞥见黑了脸的傅丞相面色稍霁,趁机跑路:“贺某人今夜便要打道回青州去了,告辞。”
无边的灯影将柳岸照得斑驳,楚流萤紧了紧披风,客气道:“谢过傅相解围。”
又是“傅相”。
傅长凛烦躁地想。
定远侯暗通外敌,妄图里应外合攻下国都天和城,逼宫称帝。
他暗中纠察将密谋摸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仍有些疑点,是以今夜赴约,从那没甚么脑子的大小姐口中套出了些关窍。
楚流萤来时,他其实已将该问的都都问出来了。
只是听到她那句“傅相”,傅长凛却竟然强忍着厌恶没有拂开应欢挽上他的那双手。
他打定主意要磨磋她一番——近日里这小郡主实在是被他惯得无法无天了些,竟敢独游七夕灯会。
傅长凛说不清心底那莫名的滋味到底如何,只是他实在不乐意那平日里明朗爱笑的小郡主满脸疏离地唤他“傅相”。
傅长凛家世显赫,一脉三丞相,父亲官至太尉,手握军事大权。
生在这样煊赫的家事门楣,又是天生的上位者,杀伐谋略样样惊人,他骨子里的孤高与傲气,未必比皇室少。
傅长凛揉了揉眉心,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命令道:“本相说过了,守好你的本分。”
“若傅相追来只是为了说教,便请回罢。”楚流萤摆弄着手中华丽的六角宫灯,宁静无波道。
傅长凛不耐道:“你明知这不过权宜之计,究竟还在气恼甚么。有陛下的圣旨在,丞相夫人这个位子,自然永远只是你的。”
“既然是权宜之计,为何不如实相告?”楚流萤退开几步,不肯同他凑在一处:“你不说,要我从哪里知道你要做甚么。”
傅长凛一时被点醒了关窍。
见小郡主仍是抗拒疏离的模样,他无奈道:“你生在王府自然该懂,平日里虽胡闹,却也懂得进退有度。”
傅长凛仿佛哄弄小动物一样放柔了语气,垂头歉然道:“是我疏忽了,该明白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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