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不太高兴。”他握了握薄覃桉的手,问,“你的手怎么样?是我不好,没等你手完全康复再离开。做手术有影响吗?”
“很好。”薄覃桉摊开手。
真的吗?游屿没说出口,他伸手打开床头柜边的夜灯。柔黄的光自灯罩内晕散开来,轻薄地笼罩三步以内的范围。与此同时,他看到薄覃桉熬红的双眼,以及略冒胡茬的下巴。
“手术没有成功,很难过吗?”游屿接着问。
薄覃桉摇头。
像薄覃桉这种人,行医数年,早已对患者的喜怒哀乐麻木。游屿正想问什么,薄覃桉却开口了。
“医院收了个高三学生,学习压力太大,寝室自杀。”
“抢救四天,没救回来。”
薄覃桉说,“学生母亲跪在我面前,求我救孩子。”
其实薄覃桉赶到的时候,与其他医生会诊,都认为没必要再为病人进行手术,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再手术也只是折腾医生折腾病人白花钱。
病人是死在手术台上的,就在薄覃桉正欲开刀时。病人病情忽然急转而下,最终抢救无效死亡。
“我猜猜你想心里在想什么。”游屿笑道。
没待他说话,薄覃桉又一次打断他,对他比了个嘘。
这是游屿第一次直面薄覃桉的脆弱,好像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不可摧。自杀这种事情自己也做过,如果没有跳楼,大概也不会遇到薄覃桉。他既庆幸又后怕,他庆幸自己因为怕死而没选择更高的楼层,他后怕,后怕自己如果没有遇到薄覃桉,自己的未来还是会被舒少媛紧抓不放。
薄覃桉不允许他猜,但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面对面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直到薄覃桉忽然抱着他,发出一身类似于侥幸的叹息。
“我见过很多自杀的学生。”薄覃桉低声说,“但……”
“但只关心手不关心人的只有我一个。”很多事,反而是当事人看得更开。
游屿摇头说,“我和别人不同,我的手的确更重要。”
术前,薄覃桉告诉病人家属,就算手术成功,病人也多半会变成植物人,这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病人母亲跪在他面前,哭着说,您不是说还有几分希望能醒,只要有希望,他们愿意做任何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