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拿着纸巾的手僵了一下,如同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心口。
心软了吗?
将她送进精神病院,毁了她的家她的家人,磨灭她所有棱角,折断她所有傲骨和前程。
那样偶尔午夜梦回回想起,都会让她毛骨悚然的过往折磨。
那样狠的一个男人,她怎么能心软,如何能心软?
她垂眸看向洗手池里流动的水,“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宋医生,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不可能心软,更不可能原谅他。”
“那跟我走,这是最好的机会。”宋知舟轻淡地再说了一句,他神色如常,视线始终落在手机屏幕上。
偶尔过往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洗手台前两个人的交流。
陆宁手里的纸巾一点点攥紧,“我还有事情没有查清楚,关于两年前我经历的那些伤害,我发现另有其人,想配合警察找到真相。”
“如果真相是与他无关,你会原谅吗?”
“不会,将人推向狼群,狼群有罪,推的人更有罪。”
就算当年那些伤害并非薄斯年的授意,但他将她送进了那里,他就是罪无可恕的幕后推手。
陆宁顿了片刻,再问他:“宋医生,你还好吗?”
“都好,我带你走。等他醒了,你就走不了了。”他微微蹙眉,因为有些着急,少见地显露出了一丝不耐。
他好不到哪里去,那份手术监控是他自己公开的,如今舆论虽然压了下去,但他心里的坎终究过不去。
主动辞职,意味着他过去近十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前途一片迷茫,他不可能好。
但这些他不想跟她提,只要能带她走,他无所谓什么代价。
陆宁点头:“好,但我想查清楚那些事情,等出国了,或许再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会在他醒来之前离开。”
宋知舟皱了皱眉,他想说,“你没办法保证他什么醒来”,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只说了一句:“好,我等你。”
待的时间已经有点长了,他回身离开了洗手间。
陆宁也没多待,等了片刻,再出去跟陈叔一起回了重症监护室。
宋知舟那句话一直回荡在她脑海里,“陆宁,他救了你,你心软了?”
她甚至因为那句话感到恐惧,回了病房后,没再看床上的薄斯年,坐在了窗前画画。
距离宫川大师绘画赛的截稿日期已经不到一周了,她会离开,会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和追求,这样的机会不能失去掉。
下午的时候,薄斯年已经能平稳呼吸了。
医生试着给他摘掉了呼吸机,他冷白到近乎有些发青的一张脸完全暴露了出来。
陆宁看了一眼就侧开了视线,接到了张警官打过来的电话,说顾琳琅来了看守所探望曹虎,以他远房亲戚的身份。
正好撞上医生给薄斯年做检查,耽搁了小半个小时,陈叔才陪着陆宁一起去警局。
过去的时候,顾琳琅正在警局大厅里跟张警官起争执。
她声音很平静,但说的话却逼人。
“探望罪犯就是有罪,这就是诸位警官办案的方式吗?我是曹虎的远房亲戚,但就算是株连九族,似乎也牵连不到我身上,办案还请各位讲究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