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四周一片宁静,陆宁感受着血液一点点流进身体里。
宋知舟拿了水,喂她吃了些药片。
她满心的惊惧不安,慢慢消散了些,感觉身体随着周围的安宁,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在她耳边说话,很轻、很淡,如同儿时夏日的午后,她坐在屋檐下的长椅上,听到的细细的风声。
他说了什么呢?
她不知道,但她很快就睡着了,潜意识在提醒着她,他在催眠她。
没有多少时间了,宋知舟没办法再等下去。
他得冒险让她想起来,尽管现在她的状态,并不适合来催眠恢复记忆。
可他们未必逃离得了,如果逃不掉的话,他自然会被警察带走。
到时候,薄斯年势必会想办法、让陆宁永远想不起来那两年的事情,再把她永远囚禁在身边。
就她这几天过的日子,如果真的永远被困在那个男人身边的话,她或许真的会死掉的。
他要让她想起来,无论这一次能不能逃掉,都要让她不顾一切地去离开那个男人。
除了过分的占有欲,那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善待她,不会让她过得快乐。
轮船在海面上悄无声息地前进,船员是个不会说话的老实渔民,是谢正花了功夫特意找来的。
只是于他而言,这一趟双倍报酬的出海,不知道是福是祸。
那些声音一点点灌入她的脑海,陆宁额上冷汗不断往外冒,抓紧了衣角,面上的痛苦迅速加深。
她听到耳边宋知舟的声音慢慢变得遥远,再是一些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灌入她的脑海。
“你敢说,你怀了野种……”
“有朝一日你就是杀人放火,也千万不要背叛我……”
“陆宁,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给顾星河陪葬……”
“把她手指剁下来……”
“想逃的话,想想你那个娇弱可爱的女儿……”
支离破碎的记忆,如同散落一地的拼图,一点点镶嵌,一点点成型。
猛然间,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在她脑海里轰然喷薄开来。
两年多的记忆空白,心上一块缺口,在脑子里“砰”地一声炸裂后,突兀地被填补上,再刹那间将她一颗心狠狠撕裂开来。
不是噩梦,那是她的记忆,是两年地狱,是最清晰而真实的过往。
“啊!啊!”她失声尖叫,猛地从梦境里惊醒,整张脸死白。
她从床上冲了下去,不顾一切地冲出了船舱,趴到了外面的栏杆上。
手伸向喉咙里,看向寒波粼粼的海面,失控地呕吐。
宋知舟从后面追出来,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安抚她:“没事,都过去了,过去了。”
她连连作呕,额角豆大的汗珠滴落,悄无声息地落入海面,黑漆漆的夜色下,激不起一丝涟漪。
她手不断往喉咙里抠,巨大的痛楚和恶心感,让她想要将整颗胃都抓出来,再连带着一颗心脏也抓出来。
不要了,都不要了,没有心,就感受不到痛意。
那些不是她的记忆,不是,不是!
她沿着栏杆跌坐下去,失控的情绪里,一张脸没了人形。
宋知舟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安抚她:“冷静点好吗?记忆恢复得太快,你不能失控,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