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点点头:“这倒是,莫说朕了,就是成王在他这个年纪时也有三个孩子了,不过没事,两人感情好,日后少不得孩子。”
没有顺着陈贵妃的话头往下,陈贵妃脸色已很不好看,还想再说几句,陛下却是冷眼瞧着她,压低了声音道:“成王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闹心事情莫以为朕不知道,你且管好自己的媳妇。”
这话让陈贵妃一时无言,成王为拉拢朝臣,娶了好些侧妃,也跟着惹来府上不少麻烦,确实让人头疼。
不再理会陈贵妃,陛下让刘公公抱了六六过来:“今儿可是六六满月,都得喜乐着过。”
苏靖荷将儿子送走,又看了眼夫君,总觉陛下今日待六六太好,好得,有些不真切......
女人的预感果真准得很,歌舞毕,陛下突地问着庆王:“这孩子可取了名字?”
庆王起身回话:“还不曾。”
苏靖荷下意识眼皮一跳,很快便听陛下笑了道:“这孩子最如朕的意,便叫如意吧,赏五冠珠。”
陛下一言,座下寂静无声,便是当年太子未废,太子府的长子也不曾得陛下亲赐名字,满月宴加上赐名,这在孙儿中是独一份,何况陛下赏赐的五冠珠非同小可,一般是皇子成年封王时才有的赏赐,如今庆王的孩子刚满月便得了五冠珠,甚至压过还未成年的九皇子……
寂静了会儿,便有人跟着恭贺,周辰景牵了苏靖荷上前跪着谢恩,丽妃娘娘更是高兴。而陈贵妃与成王脸色却是极为难看,成王有二子,却没一个能的陛下此番重赏,心中怎是滋味。
苏靖荷面上虽平静,或者在别人眼中,她该是欢喜,却恰恰相反!旁人都觉陛下此举为大恩,是对小王爷的看重,也是对庆王的恩泽,可她抬眼看着高座上的帝王,却觉着冰凉。
近日西北边境屡传裕王功绩,成王在朝堂上愈加得势,陛下是怕成王与庆王间权利失衡,遂接着六六满月,添此赏赐,看似拔高庆王,不过权衡而已,在这位帝王的眼中,儿孙都比不过他的帝位,他在龙椅上的只关心甚是得意着他的帝王权衡之术,又可曾见过外边满目疮痍的天下……
而最令她气闷的是,她翻阅古籍一月都不曾敲定的名字,就被陛下随随便便定下了,如意?比起她之前挑选的,实在差得远!
☆、第104章 祈福
仅因为一个名字,苏靖荷闷闷不乐许久,愈想愈觉着儿子可怜,抱着儿子时都苦着一张脸,一点不如意。孩子又哪里懂得,或是觉着蹙眉的娘亲不大好看,喜欢伸出肉肉的小爪去挠她的眉头,看在苏靖荷眼中只觉儿子贴心,更心疼儿子了。
苏靖荷一不高兴,最苦的自然是庆王,连着几天都不让他瞧儿子一眼,大晚上的更是将他的被褥丢出房间,下人们瞧着都掩嘴偷笑,只他无可奈何。
不知是因为夜里不能安睡,还是无人替她掖盖被角,没几日便染了风寒,这下好了,儿子不敢见,整日只能对着大夫和汤药,脾气更糟糕。
庆王进屋时,苏靖荷早已看见,本不与理他,待他靠近几分,手中的典籍狠狠砸过去,掷地好一声响,却被他偏身躲开。
“谁让你进屋了。”苏靖荷没好气地说着。
周辰景眉眼一挑:“是么,那,周家铺子的芙蓉糕和街角的糖葫芦......只能给兰英吃了。”
闻着香气,苏靖荷很快转身,果真见周辰景手中晃着的糖葫芦和芙蓉糕,咽了咽口水,强撑道:“王爷只管送去,若是王爷看上兰英,我替王爷做主,把兰英纳了做妾便是。”
屋外的兰英一声喷嚏,屋内周辰景却是讨好上前,谄媚道:“莫生气了,特地买来给你入药的。”
说起汤药,苏靖荷眉头一皱,冷哼道:“我还以为是赔礼呢。”
见苏靖荷软了态度,周辰景顺势将她搂入怀中:“赔礼自不能少,我陪娘子回一趟菏泽当做赔礼,如何?”
苏靖荷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看向周辰景:“你说……”
在苏靖荷颈项蹭了蹭,周辰景柔声说着:“秋后,代父皇上泰山祭天。”
陛下最近身体愈发差了,时常不能早朝,许是病痛折磨,待礼部官员提及泰山祭天,陛下欣然应允,只是不曾想这代天子祭天的事情会交给庆王。
“此等大事,能带上我?”苏靖荷带着几分犹疑问着。
周辰景却是答得肯定:“怎么不能,我答应过,以后去哪儿都不离你。”
苏靖荷听着心头一暖,顺势将头靠近周辰景的,才温存会儿,突地猛一把将周辰景推开,保持了一定距离后,才是捂住自己的口鼻,闷声道:“你离我远点,会染上风寒的。”
周辰景浅笑,一把将苏靖荷拉进自己怀中,拿开她捂着口鼻的右手,毫不避及地俯身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摩擦着,道:“那正好过给我,你就不难受了。”
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亲吻,他打横将苏靖荷抱起,往里间床榻而去,苏靖荷却是挣扎着指了指被留在桌案上的糕点:“还没吃呢......”
“不急,先运动了,才更有食欲。”周辰景在她耳畔暧昧说着。
即便是白日,屋内一片旖旎,将窗檐墨兰羞红,桌上的糕点却是孤零零等到了第二日早上,也没人记起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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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真是将风寒过给了周辰景,还是因为床上的大汗淋漓,苏靖荷的风寒好得极快,精神刚恢复,何倩便约着她一同去大觉寺烧香祈福。
鹤州裕王频频传来捷报,延州却遇之戎大军突袭,即便李寒身经百战,何倩仍旧挂念着夫君,不能回延州相陪,只得在寺院祈求夫君平安。
大觉寺香火鼎盛,庆王妃与镇西将军夫人前来,方丈亲自相迎,在安静的佛殿上陪着小姨念了段经文,又求了姨丈和表弟安康,时间尚早,趁着小姨与方丈叙话之际,便想着去见见二婶。
自从婶娘搬来大觉寺后,再没有回过国公府,之后二哥几次前来,也都被婶娘拒在门外,本没抱多少希望,却不想婶娘没有为难她,直接让何姑将她请进。
国公府送来的一众下人都被打发走了,如今跟在婶娘身边的只何姑一位从贺州陪嫁来的体己下人。婶娘一身素装,长发随意盘起在脑后,手捻佛珠,面上很是平和,苏靖荷上前客气行了礼,杨氏没多大反应,仍旧拨弄着佛珠,嘴里喃喃念着些。
“二婶在寺中过得可好,有什么添置的?或是其他吩咐?”
杨氏这才停下念经,看了眼苏靖荷道:“青灯古佛,一应俱全。”
“二婶跳脱俗尘,令靖荷等仰望钦佩,听二嫂说,婶娘在寺院中清修,已不见外人,原以为二婶不肯见我。”
杨氏手中佛珠轻放置桌案,浅声道:“三姑娘了却了冤仇,我亦替三姑娘高兴,今日,我也帮三姑娘了却过往最后一丝牵绊。”
杨氏所言正中苏靖荷心思,当初为报仇,她不曾犹疑后悔,唯一觉着对不住的,便是牵连了二婶,二婶待她素来不错……
“过往如噩梦扰我多年,也算三姑娘成全,能让我与往事彻底斩断,如今我侍奉佛祖,难得心境平和,既是各自安好,三姑娘也无需自责。”
听罢,苏靖荷心中大石才是真的落下,婶娘当初在国公府也是艰难,于婶娘而言,或许而今已是最好。
“婶娘不想,再见见五弟?”
苏靖荷问完,杨氏却是微微一僵,而后摇头:“不见、不知,才是最好。”
抬眼,杨氏已经背身朝她,只专注对着佛像诵经,以为婶娘在逐客,苏靖荷本欲起身起开,却听杨氏缓缓说着:“当年我恨极了老太太,明明是个痨病的儿子,却要坑我入府,或许是意难平,或许是太孤寂,终究犯了错事......然而一步错步步错,只累了牧儿和正儿,如今在佛前赎我罪孽,山下事情再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