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灼日弓一定在魔族手上,就在水镜的另一边!”
这叫什么,推理全错,结果却是对的,灼日弓的的确确在阵法那一头——
可那边的并不是魔族啊!
许曳听得心情复杂如麻花,眼睁睁看着乔颜的目光越来越坚定,甚至带了几分决然之意,很是认真地告诉他:“许道长,我早有计划,打算今晚前往水镜的另一边,看看能不能把灼日弓拿回来。”
“不不不、不好吧!”
许曳没想到这姑娘会如此拼命,为了灼日弓和狐族连命都不要,闻言赶紧接话:“你势单力薄,一个人前去未免太过危险,不如先与我一同找到宁宁他们,大家再共做商议。”
乔颜正色看着他:“可你不是与他们失去联络,这么久了也找不到人么?”
许曳被噎住了。
偏生她还有话说,每个字都讲得义正言辞、不容反驳:“我娘为了支撑水镜阵法,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我必须尽快行动。更何况魔族之地凶险万分,这是灵狐族的事,我不能让你们冒险,一个人去就够了。”
可你真的真的不能去啊!要是在那里见到了与你亲人相似的镜鬼——
许曳不敢往下想,急得一个头两个大,被人生的车轮辗来辗去,差点就委屈地落下眼泪来。
“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乔颜顿了顿,以为他是在为自己担心:“此番下水,我只是去对面探查情况,试着找一找灼日弓的去向。娘亲还在家里等我,我不会自讨苦吃,不自量力地与他们发生冲突。”
——可家里那位已经不是你娘亲了,她才不会等着你回去!
许曳还想死皮赖脸地继续劝她,若是行不通,那便直接来硬的,动手将乔颜击昏,事后再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搪塞。
他已经想好了所有的计划和步骤,没想到刚张开嘴唇,话音还没从嗓子里跳出来,就见得乔颜身形一动。
“我会尽快回来的!”
她动作敏捷,束起的长发被风高高吹起,在混沌夜色里抬起头时,眼底划过一抹亮色:“许道长不用担心我,先去与其他人会合吧!”
她身后就是面平缓如镜的湖泊。
许曳关于镜面世界最后的记忆,是少女纵身跃入湖泊时勾勒出的流畅弧线,以及乔颜消失在视线之中的飘摇白衫。
而他头脑发懵,不顾一切地随她跳入水中,在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后,见到猩红如血的湖水,以及一个漆黑昏沉的漩涡。
他应该是坠入了那道漩涡。
否则再睁开眼时,不会见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景象。
苍穹浑浊不堪,氤氲着黯淡的乌云与薄烟,明明已经入了夜里,天边却十分诡异地残存着猩红霞光。
迎面而来的是腐朽腥风,魔气久久不散,几乎凝聚在每一处角落,让他感到有些恶心。甫一抬头,便见到枯败殆尽的老树残枝与四处散落的动物尸骸。
许曳之前还曾纳闷过,既然两族爆发过那样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为何秘境里还会鸟语花香、看不出丝毫战争的痕迹,原来一切尽是虚妄假象。
久居于镜中的人,终于来到了真实的世界。
一个充斥着死亡、异变与残酷真相的世界。
第61章
“阵眼——”
宁宁靠在树干上, 把一绺散落的黑发在手指上缠成一圈又一圈,盯着脚下的瀑布发呆:“阵眼会是在什么地方呢?”
她想不出答案,有些苦恼地把指尖长发全部散开, 拿脚尖在裴寂跟前点了点:“裴寂,你有什么想法么?”
宁宁不爱叫他“小师弟”,总觉得名字念出来更顺口一些,裴寂本人却十分守规矩,似乎从没叫过她一次“宁宁”。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师姐。”
他还是万年不变的冷漠脸, 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纪,或许会被误以为是肉毒素打多后的面部肌肉僵硬。
而与神色如出一辙, 裴寂的语调同样很淡:“我们对秘境所知甚少, 我能想到的事情,于你而言都是废话。”
“怎么会呢!”
她可不能打击自家小师弟的自信心, 当即上前一步, 站直斜倚在树上的身子:“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我们要一起讨论嘛!”
裴寂似乎很小声地叹了口气:“其一, 阵眼所在之处必然十分隐蔽, 不会被旁人轻易想到;其二, 据《阵法通则》所言, 阵眼通常与阵法属性息息相关, 而水镜之阵……关键在于水泊, 或是镜面。”
他面无表情地说, 一边讲一边看着宁宁的表情从期待变成“哦原来如此”, 最后再到“这个我也知道啦”。
等一段话讲完,裴寂居然一反常态地挑了挑眉,仍旧保持着与宁宁四目相对的动作,隐约有那么一丝等着看好戏的意思。
翻译成通俗易懂的大白话, 就是“看吧看吧,我早就说过了吧,你还偏就不信”。
宁宁斗法失败,心思被他摸得一清二楚,自知理亏地轻咳一声:“这哪里是废话,这叫心有灵犀,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多好啊。”
承影听话只听关键字,闻言嘿嘿傻笑一句:“她说你们心有灵犀欸!”
她听不见承影的叽叽喳喳,继续耐心分析:“如果是与水有关,秘境里那么多河流湖泊,我们总不能一个个去排除——但要论特殊,除了这处没有镜鬼出现的瀑布,好像哪里的水泊都一样。”
之前乔颜向她解释过,瀑布之所以不受镜鬼侵扰,是因为灵狐一族需要赖以生存的水源,因而在布置阵法时,特意在此处加倍增设了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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