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一直关注着这两位的交谈,听到这里不免感到好奇,转瞬之间,便听得天羡子说:“提起那件事……当真极为难办。我与天羡师弟商议许久,也调查过鸾城里的魔气,结果一无所获。”
这人入戏太深,直到此时仍然坚定认为自己就是真霄剑尊,停顿片刻后正色补充:“就怕不是魔物作祟,而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剑尊的意思是,城中有人……”
骆元明神色一凛,把声音压低许多:“此事不宜张扬,还是等明日法会事毕,再与其他长老一同商讨。近日来长老多有费心,骆某真是不知应当如何感谢。”
他说罢叹了口气,转眼望向身旁的妻子,眼底淌出几分柔色:“希望能尽快查明此事,近日来城里人心惶惶,鸾娘也整日害怕,不得安生——我先带她去雅间进食,道长们也请吧。”
鸾娘抿唇一笑,眼底尽是妍丽媚色,谈笑间扶住骆元明胳膊:“真霄剑尊,天香楼内美酿佳肴品类繁多,其中藏酒‘九洲春归’最是有名,不妨一试。”
天羡子知道这对夫妻情谊甚笃,差点被狗粮塞到饱,等和两人道了别,便听见宁宁细细柔柔的嗓音:“师尊,鸾城里出了什么事吗?”
“是不是城中女子失踪那件事儿?”
郑薇绮跟着她噔噔噔下楼:“听说已有好几个女孩不见了踪影,始作俑者一直没找到。”
天羡子点头:“此事很是棘手,那人修为有成,很擅隐匿行踪,我们在鸾城寻了个遍,也探访过失踪女子家里人,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捞着。”
他说话时觑见仍有好几个外人朝这边探头探脑,眉头一皱,化作人形大喇叭:“赌上我真霄剑尊的名号,势必要拿下凶手!饶是天羡子那等神机妙算玉树临风之辈,也绝不可能比我更有效率!”
林浔还沉浸在师尊的旋转大风车里无法自拔,替他拼命犯尴尬癌,差点脸红窒息死去。乍一听见这声吼叫被吓了一跳,低声问身旁的孟诀:“孟师兄,师尊他没事儿吧?”谁料孟诀抬起眼皮睨他,声音和神态都是淡淡,看不出任何虚伪与假装:“孟师兄是谁?我不是叫‘江妄’么?”
江妄,是真宵大徒弟的名字。
林浔:……
林浔:“好的江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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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被贺知洲赠予过“福尔摩宁”和“宁青天”的称号,就她本人而言,对于鸾城少女失踪的案子也极为好奇,直到坐在席间,仍不忘向天羡子询问具体情况。
“失踪的那些啊,全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天羡子经历了一番社会性死亡,正需要点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见她如此感兴趣,自然知无不言:“说来也奇怪,她们出身普通,体内也并无灵力,最大的可能性只有魔族邪修作祟,以人命为祭。然而鸾城四下皆无魔气,要说其他人……掳走那么多姑娘,好像又没太大用处。”
这是彻彻底底的无差别作案,凶手在街头巷尾、荒郊田埂皆有出没,失踪的女孩们亦是身份各异。因为没有规律,所以难以留下任何可供推理的线索,实打实的令人头大。
“城主府最顶端那座的鸾鸟像,师妹还记得么?”
孟诀温声道:“之所以用上它,就是为了找出有关凶手的蛛丝马迹——不过似乎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太大收获。”
宁宁恍然点头。
那座鸾鸟像被施了术法,能记录城中影像,贺知洲和叶宗衡互相碰瓷儿的时候,就是吃了这玩意的亏,被当众毫不留情地戳穿。
当时的确有人说过,鸾鸟像和一连串的失踪案有关。
“最邪门的是,城主为了查明此案,特意寻来了道士请魂,结果把姑娘们的生辰八字念了个遍,没一个魂魄被招过来。”
天羡子坐在木椅上,双手环抱斜倚在后,他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加之生得面如冠玉、风流不羁,很难看出是个令妖邪闻风丧胆的剑道大能。
他说着抬手比了个“二”的姿势:“两种可能,一是她们都还没死,二是连魂魄也不复存在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细想之下都叫人毛骨悚然,而他们掌握的线索甚少,一时半会儿压根讨论不出结果。
“咱们好不容易出来庆祝一回,要不说点别的?”
郑薇绮用手托着腮帮子,从嘴角溢出一丝笑:“你们知不知道,其实‘鸾鸟’这个意象,除了祥瑞安宁之外,还代表矢志不渝的爱情哦。”
林浔闻言呆呆一愣,不知想到什么,头顶的龙角染了层浅浅粉色。
“我以前好像听过有关于此的传说。”
宁宁应道:“传说鸾鸟虽是太平祥和的化身,自己却一生孤苦,寻遍了四海八荒,只为找到能与之相伴的另一半。”
“对对对!”
郑薇绮抚掌一笑,弯弯的眉目间露出几分探寻之色:“师弟师妹们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遇见什么中意的人?”
天羡子立马来了精神,挺直腰板正襟危坐,目光悄悄往宁宁和裴寂身上跑,唯恐被其他人发现,跟做贼心虚似的。
宁宁面无表情端起面前的茶杯,用来掩饰自己此时此刻神情的异样。
茶杯碰到嘴边才愤愤地想,不对啊,她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神色怎么可能不对劲,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这个念头一晃而过,耳边猝不及防传来郑薇绮的笑声:“哎哟喂,我说师弟师妹,你们俩怎么同时端起茶杯喝啊?这里面……不是还没上茶吗?”
宁宁:……
宁宁扭头望一眼身旁的裴寂,两人果然正保持着同样尴尬的姿势,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他察觉到这道视线,神色淡淡地投来一瞥,又很快把目光收回去。
她没说话也没动,垂眸又往杯子里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一片,空空荡荡。
哦,果然是空的,那没事了。
“我有些口渴,也不知道茶水和饭菜什么时候能送上来。”
宁宁很懂得随机应变的技巧,努力从嘴角勾起一抹笑,轻轻放下杯子。
茶杯触碰到桌面的瞬间,裴寂那边也传来一模一样的、放杯子时发出的轻声闷响。
然后是郑薇绮实在憋不住的噗嗤一笑。
天羡子抿着疯狂上扬的嘴角,抬头便听见一阵敲门声,继而雅阁房门被打开,原来是终于上了菜。
天香楼不愧为赫赫有名的顶级酒楼,房门甫一打开,便能闻见令人垂涎三尺的幽香。
再看一盘盘被端上圆桌的菜肴,红烧肉形如玛瑙,油光透亮,肥美鲜嫩的肉汁与油脂浸在肉里,被灯火映出橙红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