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悬崖深不见底,它就这样滑下去, 估计是没了。”
这个宁宁超强却过分谨慎, 即便骨魔大概率在自由落体后归了西,也还是死死盯着河道尽头,似是不太放心:“我去崖边看一看。”
许曳呆呆点头。
眼看宁宁越走越远,他正兀自发愣, 忽然听见身旁响起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循声望去, 才发现贺知洲背上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那人的面貌逐渐狰狞, 五官一点点拧成麻花, 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的三个字:“许——曳——呃——”
许曳被吓得花枝乱颤:“周师兄饶命!”
“好样的!周照终于醒了!”
玄镜之外,在玄虚剑派驻扎地的不远处,一名万剑宗长老用力拍向大腿, 言语间似有所指。
“这孩子从小心性坚韧, 如今即将突破金丹期,实力自是不凡。摆弄小聪明算什么?是时候让某些人看看, 什么才是真正的剑修!”
天羡子磕着瓜子,发出哟呵一声干笑:“竹管哥醒了哈,和许曳一起用那根管子,应该没被憋坏吧?”
与他遥相对峙的万剑宗长老早就习惯了两大门派之间的暗自较劲, 闻言低哼道:“只会耍嘴皮子可没用。天羡子长老不妨睁大眼睛——”
他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凛闭了嘴,还没等天羡子瞪眼,自个儿的眼球就差点从眶里挤出来。
玄镜中的周照毫不迟疑从贺知洲背上下来,强忍着心头怒气对许曳道:“你说你,想出的那是个什么馊主意?若非被那根竹管扰了心绪,说不定我已与骨魔大战三百回合——嗯?骨魔呢?”
许曳把这位坑得够惨,事到如今只能委屈巴巴一言不发,瘪着嘴伸出右手,指了指河道尽头。
周照没见到骨魔影子,困惑望他一眼,没做多想地上前一步。
正好踏在河流的冰面上。
许曳:“等——!”
贺知洲:“不——!”
两道声音都被卡在喉咙里,不等二人说完,冰上气质出尘的白衣剑修便迈开了第一步。
在被贺知洲背起来之前,他的脚上沾了许许多多雪花。
而众所周知,雪是会融化变成水的。
就在周照闻声回眸的刹那,梅花,开了第二度。
也正在此时,悬崖边的宁宁探查完毕,如释重负地回过头。
然后笑容瞬间凝固。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那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会突然躺在河道里,一边像保龄球那样转来转去,一边重复着……鲤鱼打挺?
周照的双手双脚都在打滑,手脚胡乱飞舞之际,竟生生跳出了街舞里的地板动作,两腿一伸,就是个七百二十度托马斯狂旋。
许曳被吓得不清,赶忙上前搀扶。没想到刚伸出右手,便被对方用力一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
于是两人手拉手滑来滑去,龇牙咧嘴摇摇摆摆,一同跳起了双人踢踏舞。
天羡子看得吭哧吭哧笑,像只快要喘不过气的小猪崽:“我的天哪,好一个舞林争霸。这就是剑修吗?”
万剑宗长老:……
万剑宗长老用力按住人中,拍拍身旁同僚肩头:“水……给我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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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周照师兄,金丹圆满。”
好不容易从冰面上离开,许曳一边委屈巴巴地低头往前走,一边依次介绍在场几人身份,撞见周照死灰一样毫无光泽的双眼时,条件反射地瑟缩一下。
“原来是宁宁道友。”
周照像是受了剧烈打击,保持着双眼无神的面瘫模样,跟青春偶像剧里演技稀烂的机器人男主角有得一拼:“我听说过不少关于宁道友的事迹,一直想与你较量一番。呵呵。”
这两个干巴巴的“呵呵”不带丝毫笑意,听得宁宁后背发麻,总觉得它们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地,若是某天周师兄参加死对头的葬礼,这种语气倒挺合适。
她从嘴角勾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好奇道:“两位比我们来得早些,不知可曾有过什么发现?”
许曳蔫得像一朵娇花:“我与周师兄一路前行,除了那几株兰花,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见到。”
据许曳所说,他们俩有幸在一座山脚下发现了珍惜灵植饮血兰,本打算将其打包带走,却不料与骨魔转角遇到爱,一番打斗之后自知不敌、节节败退,只得撒丫子仓皇逃窜。
而现在,正是许曳带领着众人前往饮血兰的所在地。
“宁道友、贺道友。”
周照道:“我不会参与饮血兰的瓜分,还请二位高抬贵手,忘掉方才冰面上发生的事。若能保守秘密,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亲母亲。”
宁宁噎了一下。
你这父亲母亲认得好轻易,好没骨气哦。
“饮血兰。”
贺知洲摸了把下巴:“我听说这种花非常罕见,只会生长在怨气深重的地方,以成千上百人的血液作为养料——这地方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儿,才会长出如此邪性的玩意?”
“单单看这里的环境,好像也不太对劲。”
宁宁抬头仰望须臾,被四处凝聚的死气扰得皱了眉。
越往深处走,天空就越是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