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思故我在
夜幕降临,黑色笼罩着整一个赵家,只有隐隐约约的烛光透出一丝丝光线,这一个晚上赵家大大小小的主人注定都是无眠的。
林嫣然伸手拉好赵老夫人的被子,轻拍着她的身体:“祖母,天色不早了,您先睡一会儿缓缓神吧。”
赵老夫人确实疲倦不已,她年纪已经不小了,从早到晚这般的操心,明显精神头已经有些扛不住,可这时候她又哪里睡得着。
靠在床头,赵老夫人反过来安抚道:“祖母没事,倒是你,年纪小熬不住,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嫣然怎么肯走,就势拉开被子钻了进去,伸手抱住赵老夫人的胳膊,就像她小时候刚刚来到赵家时那样依偎在她的怀中。
赵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到底是没有再催着她走:“阿彘那孩子从小就倔,他要做的事情,怕是谁都劝不了拦不住……”
林嫣然知道她心底的担忧,只能劝道:“祖母,如今没有消息,便也是好消息了。”
赵老夫人抚摸着她的长发,忽然说了一句:“祖母不担心,阿彘不会有事的,圣上就算已经不记得他祖父,总还记得他娘……”
话一出口,赵老夫人就连忙截住了后半句话。
林嫣然心底有些好奇,她投奔而来的时候,前面那位白夫人已经过世了,那时候阿彘才将将周岁,后头的黄氏还未进门,不过在家里头,却少有人提起前面的夫人。
这是很不对劲的事情,至少从赵老夫人和赵德海的态度来看,他们对这一位白夫人是极为惦记的,也十分宠爱白夫人所出的嫡长子,这一点黄氏拍马不及。
可偏偏就是这样,家里头上上下下却少有人提起白夫人,似乎她曾经作为赵家的当家主母,在这个家并未留下多少痕迹似的。
半晌,林嫣然忍不住问道:“祖母,阿彘的亲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老夫人陷入回忆之中,好一会儿只说了一句:“她啊,与这世间的女人都不一样……”
林嫣然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尽然是夸赞,但似乎又不是责怪,她看了看赵老夫人的神色,却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养神。
赵老夫人尚且还相信即使赵景焕此举救不了赵德海,也不至于惹祸上身,另一头的黄氏从昏睡中醒来之后,却克制不住那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高龄小产,身体已经大虚,这时候又哪里能安安心心的养身体,睁眼瞧见女儿就在身边,不免皱眉说道:“丹儿,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守在这里?”
赵静丹见她醒来,带着几分喜色说道:“娘,你醒了,身体怎么样?”
“娘没事,倒是你怎么不回房休息,这边有丫鬟在呢。”黄氏心疼的说道。
赵静丹靠在床边,低声说道:“我不放心……”
黄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心底有些酸涩,她以前常常觉得女儿不懂事,但赵家突逢大变女儿懂事起来,她这心里头又心疼的不得了。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黄氏皱眉问道:“大少爷还未回来吗?”
赵静丹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低下头避开黄氏的视线,只说:“还没有消息回来。”
黄氏叹了口气,心底也有几分担心:“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可有派人出去找找?”
虽说黄氏与赵景焕的关系不算和睦,但这种时候她也不希望家里头大少爷再出事。
赵静丹只说:“祖母已经让子高过去了,大哥不会有事的。”
“哎……大少爷自己还是个孩子,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黄氏有些颓丧,又问,“谦儿呢,睡了吗?”
“在隔壁歇下了,我看着他睡着才回来的。”赵静丹解释了一句。
黄氏这才安心了一些,又嘱咐道:“能让人去门口守着,看见你大哥回来便来禀报一声,他若是再出了事,让我如何去跟你爹交代。”
赵静丹捏住了手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赵家人坐立不安,跪在长乐公主门外的赵景焕也觉得自己的双腿都要废了。
可怜他这两条腿自从穿越就受尽了苦难,刚开始被亲爹打也就算了,现在还得自己惩罚自己,赵景焕心底不断的咆哮着,但看了看周围比他身份地位不知道高了多少,也只能在东街之外请罪,有几个还是颤颤巍巍的白发老头,他却也只能期盼长乐公主早一些好起来。
“系统,长乐公主还要多久才能醒?”里头一片静悄悄的,除了越来越浓郁的药味并没有不同,赵景焕也忍不住有些怀疑起来。
系统冷冰冰的回答:【系统无法预测除宿主之外任何人类生活轨迹。】赵景焕换了一下重心,又问道:“你那个平安符不会失效吧?”
系统这一次倒是信心满满:【系统出品,质量保证,如果效果与商品描述不同,宿主可以通过投诉维权。】赵景焕心底冷哼一声,说的跟多公道似的,完全忘了逼他赚积分的葛朗台姿态。
心中有底的赵景焕尚且等得这般焦急,周围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尤其是那些背着罪责的,随着打更的声音,几乎都听见了自己的丧钟。
隔壁灯火通明的厅堂之中,皇帝坐在上首的位置,手中握着奏折思绪却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徐公公见他出神,低声提醒道:“陛下,可要先歇息一会儿?”
皇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扔下了奏折:“什么时辰了?”
“快到二更了。”徐公公说道。
皇帝走到窗前的位置,从这里便能看到隔壁长乐公主的寝室,以及门口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夜色之下,那块地方如同一张怪兽随时择人而噬的大嘴。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阴郁涌上了皇帝的双眸,他忽然问了一句:“徐真,朕是不是要送走最后一个孩子了?”
徐公公浑身一颤,低头连声说道:“陛下,公主乃是天子凤女,一定能吉人天相。”
“这些话,太子临死的时候朕也曾听过,但那孩子只活了短短三年……”皇帝猛地转身,一把扫落所有的奏折。
若说这些奏折让他恼怒万分,那么在位将近四十年的时间,后宫子嗣凋零,仅有的几个皇子公主也先他而去,让这一位一国之君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致命的打击。
“上天为何如此薄待朕,朕到底何错之有?”
徐公公吓得不敢抬头,只能跪求皇帝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