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这样反反复复,有时候看着好利索了,有时候又会犯病,睡不着觉,吃不下东西去。别人吃半片就能昏睡一两天的药,他吃两三片都没什么太大用处。花枕流晚上在这里陪着他,宁姜睡不着,他就搂着宁姜,不叫他一个人瞪眼望着天花板。
也许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与赎罪打动了宁姜,在某个仍旧睡不着的夜晚里,宁姜亲口对花枕流说,其实他挺喜欢花枕流的。
然后宁姜问花枕流,你哭什么?
王寅还是打算把宁姜送出国,在国内拖拖拉拉的始终不见个好,不如送出去治疗。宁姜走的那天花枕流在送他,两个人看着似乎还有些依依不舍,花枕流问宁姜他可不可以去国外探望他,宁姜还没说话,王寅就回了一句,你最好别去。
宁姜笑了笑,跟花枕流说,病好了他就回来,叫花枕流等着。
花枕流确实乖乖的等着,期间他在美国工作,几年间一直忍着没有去打扰宁姜治疗。当他得知宁姜回国之后特别激动,收拾东西就也跟着回国了,他本以为跟宁姜可以重修旧好,结果扑了一场空。
宁姜压根儿就没搭理他,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言谈举止之间都是昔日冷淡与沉默。
花枕流等不下去了,他特意买了一张宁姜演唱会的门票去看他,可是宁姜竟然在台上说暧昧不明的话。
他说他的每一个旋律,都是给他写的。
花枕流坐在下面,觉得体温正在一点一点离自己而去。他是个依靠理性和逻辑工作的人,但是他现在不能控制自己的大脑,他想起宁姜口中的那个人就嫉妒的发疯。他才发觉,宁姜说喜欢他是不算数的,只不过是逃离他的把戏,怎么可以当真呢?
他质问宁姜,宁姜却面无表情的回答他,他根本连这句话都没有说过。他如往常一样,还是可以满足花枕流任何要求,那一段安稳的时光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花枕流知道,宁姜的心就是个捂不热的石头,他被骗了。他是喜爱宁姜的,但是他不是那种爱他就放他自由的人,他宁愿绑着一起死,也要把宁姜攥在手里。
至此之后,关于情感上的事情花枕流就很少提起了。爱不爱的有什么重要?人是不可能靠着爱情过活一辈子的,人生在世,从头至尾,只有“生活”二字。而生活本身的支撑点并不是爱情。
他想,宁姜骗他也没有关系,宁姜不爱他,也不会爱上别人,这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了。至少,宁姜可以跟他一同生活。
他唯独嫉妒怨恨的就是喻伯明,这个几乎在他的世界里都没有出现过的人,拿走了宁姜仅有的身为人类的全部情感。
这个人何德何能?
宁姜还会为了他哭,远在美国的花枕流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不管手头的工作,当即买了机票飞回来。他舟车劳动时差颠倒,宁姜回以他的是相似的沉默。
沉默的叫花枕流想要杀人。
宁姜的病好了,但是他的病还没有好,愈发严重。他真是个疯子,一面心狠手辣,一面又优柔寡断。他还给宁姜带了礼物,天知道那东西有多难找,他飞跃几万公里给宁姜带回来,却连对方一句好话都听不到。
每每这般,他都丧气的想,就这样吧。
因为宁姜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上过一个节目,提及生活,他就默默的说,他觉得他可以从过去的泥沼中走出来,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的经历也不算什么,谁不是这么活着呢?
一个活到崩溃几经生死的人,最终说道,谁不是这么活着呢?
凑合凑合,一辈子也不是不能过。
花枕流回来这事儿没告诉王寅,他与王寅约定圣诞节前有一笔款项,救急用的,如果王寅知道他偷偷跑回来肯定是要杀人的。
所以花枕流在国内呆了没两三天就又回了美国,这两天三里,他天天跟宁姜睡在一张床上,宁姜把他的行李收拾好了却没有问他那张黑胶的事情。花枕流独自憋在心里,临走那天宁姜在家,他自己闹腾了半天,还是把那张黑胶扔在了宁姜面前,一语不发的走了。
宁姜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