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约两里路,两人一路无话。
宇文息微微扬眉,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一层温柔的笑意,神情微微苦恼着,“怎么办?那孩子似乎跟定你了。”说罢,还回眸望一眼从刚刚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
平遥冷冷一笑,“那就让他跟着吧!”
宇文息好奇道:“既然好心帮他,何不干脆收留他呢?”
“这个年龄,该是有所担当的时候了!”平遥淡淡地说道,心中万分明了,宇文息不过是有意刁难自己,想看好戏罢了。
方才,平遥将那些碎银施舍给那少年,不过是想给他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罢了,他若是把平遥当做慈悲心善的菩萨,妄想她更多的施救,那便是大错特错了!这是个残酷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够活下去,若是妄想躲在别人的羽翼下生存,那便只能等待灭亡!
宇文息闻言淡淡一笑,面容依旧温和平静,却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起伏的狂澜,思绪便如同纷飞的纸屑一般,在空中翻飞狂舞,纷乱不堪。十一二岁便该有所担当,简言之,便是十一二岁时,她,便有所担当了!
宇文息望着平遥那墨玉般温润的黑眸,疑惑如烟雾般袅袅升起,逐渐消散开,却依旧一片混沌,看不清迷雾背后的风景。平遥外貌清雅,神情淡定从容而又深不可测,言行举止间尽显王家的雍容大气,所彰显的气质完全是身在上位俯视一切的尊贵从容,而她顶着的头衔却是倾城公主的家臣,不可能,一个家臣怎会有这般气韵风度?
那她,到底是谁?
时间在思绪中渐渐流走,不知不觉已到了端侯府门口。
宇文息收回纷乱的思绪,对着平遥温和地笑道:“过几日本侯去千叶湖钓鱼,安公子可愿同往?”
“好。”
几日后,宇文息派人前来邀平遥钓鱼。随行的侍从只是帮他们把需要的渔具送至千叶湖,便全部离去了,仅剩下平遥与宇文息两人。
千叶湖坐落于靖都外西南方,地处偏僻,极少有人烟。湖泊呈葫芦形,由一大一小两个圆湖交叠而成。大圆湖上是层层叠叠的莲叶,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在交错有致的莲叶中,隐匿着朵朵明艳如火的红莲,在一片浓郁的碧绿中更显妖娆;小圆湖是一片明镜般蔚蓝透亮的湖面,微热的夏风拂过,湖面泛起微澜,倒影在湖水中的风景也轻轻荡漾起来,显得飘渺而又虚幻。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湖边绿树成荫,偶尔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环境清幽怡人,是个放松休闲的好地方。
平遥头顶带着一顶柳叶编制的用来遮阳的草帽,手握着鱼竿,静静地坐在竹凳上,嘴角依旧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即便是钓鱼,她所展现的依旧是不变的雍雅高华的气度。
平遥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一眼坐在身旁的宇文息,此时他正舒适地半躺在藤椅上,就连鱼竿也架在一旁,青色的长衫如水墨般渲染氤氲开来,气韵幽雅,苍白的脸庞在烈日的照耀下没有显现半点红晕,显现出的反而是一种接近透明的白皙,琥珀色的眼眸中是淡淡的温柔,若不注意那藏在眼底的一星寒芒,甚至会认为他是降至人间的一尊玉佛,温和而慈悲。
宇文息虽已服下了噬心草的解药,但他中毒时日过于长久,恢复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至于他为何会遭青衣阁杀手追杀,又身中奇毒么,呵呵,平遥心中暗暗冷笑,如宇文息这般疏忽的行事作风,没送命已是万幸了。带着身份目的不明的人出远门,竟然可以一个侍卫也不带,而他自己又是个文弱书生,毫无自卫能力。若换做平遥,是绝对不容许这种疏忽的!
宇文息对着平遥柔柔一笑,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琥珀色的瞳眸轻柔如风,“以前没钓过鱼吗?”
“不曾。”平遥礼貌性地向宇文息点头微笑,礼节周全,客气而疏远。钓鱼于她而言是无用的闲事,她不会钓鱼,亦不打算学钓鱼。
平遥素来繁忙,在安国时有俗务缠身,此时又要谋划大计,每日不知有多少大事等着她断决。她本无心与宇文息亲近,对付他是歩非之事,于己何干?但眼下她身份低微,端侯的邀请怎可明拒,无奈之下只好来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