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坐在挂着青纱帐的绣床上,没精打采地喘着气,手中的雕花小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微微带来些干热的轻风。
“主子若是嫌热,何不差使婢子们摇扇子?”昕薇端着托盘轻轻走近内室,脸上挂着暖暖的笑容。
青芜对着昕薇露出一个极为温婉柔美的微笑,笑容妩媚轻柔,却掩不住神情的沧桑、荒芜,“不了,都是苦命人,何苦相互为难?”
自从昕薇伺候在青芜身边起,青芜就总爱讲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琢磨不透。但青芜对婢子们却是极好的,从不打骂为难,甚至十分淡化主仆阶级观念,尤其对昕薇,更是亲如姐妹,青芜看她的眼神,似乎总带着淡淡的悲悯同情和不忍,有时,青芜甚至会默默地看着她流眼泪,仿佛含着什么刻骨的哀伤与疼痛。
昕薇端起托盘上的一碗红褐色的汤水,递至青芜面前,道:“主子,喝碗酸梅汤解解暑。”
青芜接过酸梅汤,取出汤碗中的瓷勺,双手捧着着碗,一仰脖子,一口气将酸梅汤全灌了下去,将汤碗还给昕薇,半躺在床上呢喃道:“阿昕,你也命苦,要替那人办事,可怜你这么个好孩子了。”
昕薇闻得青芜又吐出如此哀伤的话语,也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那人,指的便是平遥了。她不清楚平遥的身份,但从青芜都为其所制,可以看出那人必然身居高位。昕薇替平遥办事也不是一两日了,她本是聪明人,平遥的手段计谋她也大约能窥得一角,她虽不赞同那些作为,却不得不为其才能所折服。她效忠平遥,一部分是自己为其所制,另一部分,大约就是对于王者的一种臣服!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运筹帷幄的意气,就如同她仰望的月光般,泻下皎皎的银辉,高华而飘渺,可望而不可即,是她一生追逐的目标。
一切都如平遥所料,昕薇来到睿侯府后,不但没有被宇文锋为难,反而深受其信任。宇文息完全把昕薇当做了自己的耳目,隔三差五便会遣她去书房询问青芜的状况,并交代他监视好青芜。殊不知,这些,为昕薇完成平遥交代的任务提供了不少方便。
青芜似是极其随意地问道:“挽容夫人身体可好?”
挽容已怀有一个月的身孕,由于挽容天性活泼,性子闹,宇文锋便禁止挽容踏出雪梨苑,更是派着一大帮子婢子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着。青芜虽与宇文锋并无夫妻之实,但毕竟不是圣人,心中还是难免介怀,整个睿侯府,值得宇文锋上心的人,也就只有挽容了吧,想着,青芜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身子是还好,不过……”昕薇面上露出些许疑惑,“侯爷最近极少去雪梨苑,挽容夫人似乎失宠了。”
“怎么会?”青芜脸上闪过少许惊诧之色,心头却萦绕着淡淡的喜悦。
青芜是宇文锋的夫人,而挽容是宇文锋的宠姬,便成了青芜意识中的假想敌。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理便不自觉地漫上一阵扭曲的快意,深藏在她骨子里的劣根性开始作祟,对于子矜失宠,她恶劣地幸灾乐祸。
“主子可知道陆将军?”
青芜点点头,道:“嗯,听说过。”
陆将军,陆文瑾,青芜大约也听说了一些,此人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统领靖都三万禁军,是靖国备受荣宠的大将,亦是宇文锋的左右手,他与宇文锋可以说是亲如兄弟。
“阿昕听说,陆将军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身受重伤,已在侯府养了半个月的伤。陆将军这次回来后,侯爷对他可以说是更加亲近信任了,听伺候侯爷的婢子说,侯爷这半个月一直伴他左右,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呢!”
“竟有此事?”青芜微微颦眉,苦涩地笑了笑。是啊,挽容怎会失宠呢?不过是因为宇文锋征战沙场多年,更重视部下罢了。
昕薇颇为得趣地笑道:“呵呵,侯爷这样,也不怕别人说他们是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