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情自认没有爱上他,可是心头一阵阵的火起,想掐死他。板着脸跳完这一支舞,她一转身走回位子坐下,也不理人。叶雪山随着坐在一旁,一边喝着凉啤酒,一边还要逗她说话,可是她面赛铁板,就是不肯缓和。
叶雪山这两天在顾雄飞面前看了无数脸色,听了无数恶语,几乎痛苦的快要落下心病;如今好话说了一车,他见陈美情依旧是凶神恶煞,便忽然感觉一阵腻歪。没滋没味的闭了嘴,他也不言语了。
双方沉默了片刻,陈美情忍不住瞟了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的望着舞场,嘴里一动一动的,仿佛是在嚼口香糖。
陈美情有点心软,勉强绷着架子,想要彻底降服住他;然而又过了三五分钟,叶雪山站起身来,也没找宋家小姐,也没向她告别,低着头就走了。
于是局势立刻逆转,陈美情有些惶恐,觉得自己是得罪了叶雪山。
叶雪山没少从陈美情身上占便宜,所以把她当成与众不同的老相好。老相好总想整治独占他,这当然是不行,于是他抓住机会,发动了反攻。
一个礼拜之后,陈美情和他言归于好,从此再也不敢拿乔,还买了几色衣料送上门去哄他。叶雪山看了她这举动,心中暗笑,表面上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让对方探出自己的虚实。
与此同时,他卖掉公债凑了四万块钱,当真是同金鹤亭合作起来了。
四万块钱已经可以算作一笔巨款,况且是跟着金鹤亭的资金一起走,越发保险。烟土一出热河,正好就进了顾师驻地。顾雄飞一声令下,沿途队伍立刻变成保镖,全副武装的护送烟土南下。及至烟土进入天津到了金鹤亭手中,反倒有了危险,因为真有那不怕死的剽悍之徒,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上去明抢。
明抢这种事情,是杜绝不了的,所以金鹤亭很是淡定,并不在乎。烟土转手一卖,立刻就有钱来;金鹤亭问叶雪山:“你是要支票,还是要现大洋?”
叶雪山没有看着银元过瘾的爱好,所以当即答道:“支票就好,方便!”
金鹤亭刷刷点点的开了支票,满面春风的递给了他,又很用力的拍他肩膀:“老弟,好啊,看来我们真是合作对了!”
叶雪山美滋滋的任他拍着,因为是第一次正正经经的赚到了钱,故而低头看着支票上的巨额数目,越看越乐,真真正正是心花怒放了。
叶雪山没想到钱这东西说来就来,竟然比什么都快;得意之余他转念一想,又不得不承认了顾雄飞的本事与功劳。同样的生意若是交到旁人手中,恐怕还没等离开热河,就连人带货全被抢光了,可这样凶险的难题放在顾雄飞那里,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见在羽翼丰满之前,自己还是离不得顾雄飞这棵大树。
他本不是个会经济生活的人,往日对待金钱,向来是有一个花两个,没钱还要借贷来花;如今当真发了横财,却是既未庆祝也未声张。压着满心欢喜回到家中,他独自上楼回了卧室。站在床前出神良久,末了他张开双臂,“扑通”一声合身向前拍到了大床上。
然后他软软的呻吟了一声,侧脸对着窗外傻笑起来,哈哈哈呵呵呵,是长长的一大串。忽然活鱼似的一跃而起,他转身跑去了走廊尽头的小书房里。
书房柜中放着他娘的灵位,打开柜门就能看到。叶雪山没有找到香烛,所以只在灵位之前跪下拜了几拜,又从怀里摸出存折,双手送到灵位前面。
“娘。”他望着灵位,低声说道:“你在天上放心吧,儿子饿不死了。”
长长的又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