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跳舞会,正好自己穿的又是西装,就想过去凑凑热闹。然而沈家二姑爷和金鹤亭却是一起摇头,不许他去。于是他很随和的听了话,随着一群朋友们自去玩笑。
沈公馆特别开辟了一层楼作为吸烟之处,沈将军常年的躺在烟榻上思索如何东山再起,导致天长日久养成习惯,不扶着烟枪不能谈大事。烟室共有宽宽敞敞的好几间,内中陈设华丽,永远缭绕着一股子上等鸦片的气味,对于瘾君子来讲,此处真堪称是洞天福地了。
叶雪山今天纯粹是来消遣,吸过几口之后,感觉滋味平平常常,便推开烟枪坐了起来。沈家二姑爷歪在一旁,见状便是笑问:“怎么不躺了?”
叶雪山闭上眼睛,懒洋洋的一笑:“吸足了就成,仔细被烟熏黑了脸。”
榻上众人全加起来,也没他一个人黑。所以此言一出,大家就一起笑了个东倒西歪。叶雪山也是笑,一边笑一边让仆人拧了把热毛巾过来,用力擦了把脸。而沈家二姑爷虽然不知道他这理论是否真实,但见他是真的不肯再躺,就让他到隔壁干净屋子里去歇。
隔壁屋子也是烟室,不过没人进来,烟榻上面平平坦坦,十分阴凉。叶雪山脱了西装上衣,身上登时爽快的降了温度。回头看看房门,他约莫着隔壁热闹,此地不能有人再来,就抬手扯了领结,又把束在裤腰里面的衬衫下摆也扯了出来。掀起衬衫露出腰腹,他很惬意的晾了晾身上热汗,然后一屁股坐上烟榻,弯腰脱了皮鞋。
侧身蜷腿躺好了,他一闭眼睛就是腾云驾雾,整晚的疲惫从关关节节里发散出来,那种轻松简直无法言喻。淡而无味的叹了口气,他咂了咂嘴,想弄点零食嚼着解闷,然而屋子是空屋子,起身叫人又麻烦。百无聊赖的摸出烟盒,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松松的叼在嘴上,有一搭无一搭的吸着玩。不想刚吸了两口,忽听身后房门一响,却是有人走了进来。
颇为不满的一皱眉头,叶雪山立刻把手中香烟放在了面前的赛银烟盒上,闭了眼睛想要装睡——这个时候,他真是没心思也没精力去谈笑风生了;如果来者是个陌生人,没话可说,更是尴尬。
与此同时,顾雄飞带着淡淡的酒意坐上烟榻,心中庆幸自己总算找到一片净土。眼角余光扫到烟榻一侧那个蜷缩着的背影,他放轻了动作,又想这人偷着跑来此地睡觉,倒也可算是自己的知音。脱鞋抬腿爬上烟榻,他忍无可忍的打了一个酒嗝,然后像只巨大的走兽一般,仰面朝天也躺下了。
房内清冷的空气被打破了,他源源不断的散发着酒气和热量。沈将军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单设了一席,专门招待身边亲近的晚辈们。旁人想要得到沈将军的青睐,非得舍生忘死的表现出无限忠心才行,可是顾雄飞托了顾老爷子的福,生下来就是沈将军的世侄,天然的就要唤沈将军一声伯父。在沈将军面前是如此,在段将军面前也是如此,他是顾老爷子的儿子,他继承了父亲的人脉。
沈将军在席上兴致很高,领着头的痛饮,晚辈们见状,也随之放开了量。沈家几位少爷都是酒桶,席散之后还能健步如飞的去跳舞;他可是有点支撑不住了,非得找个僻静地方醒醒酒不可。
慢慢伸展开修长沉重的胳膊腿儿,顾雄飞斜了眼睛又去窥视身边背影。背影是陌生的,瘦削至极,而且有个黝黑的细脖子。顾雄飞放了心,当即没遮没掩的张嘴打了个大哈欠,打完哈欠自己揉了揉嘴角,感觉自己刚才险些把嘴撕开。
这回他是舒服透了。无欲无求的闭上眼睛,他有心睡上一觉。眼前一黑,耳朵就变得敏锐起来。身边不远处的呼吸声音起起伏伏,熟悉的会让人产生错觉。顾雄飞听得久了,忍不住就要睁眼扭头去看,看过一眼放了心,因为对方的确只是个黑瘦黑瘦的陌生人;无缘无故的又看了第二眼,他忽然发现对方的短头发乱得很有章法,是一种自己看惯了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