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岂是容易摆布的?阿南站的高望的远,眼看形势越发紧急了,他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竟然采取了拔萝卜的方法,硬生生的把叶雪山向上拽起。叶雪山越往上,他越后仰。及至叶雪山当真上了墙头,两人面对面的贴在一起,不由自主的一起栽到墙后去了。
墙后根挖了一道旱沟,不知干什么用的,新土堆在沟边,已被晒干。阿南仰面朝天的跌进土堆里,倒是成了叶雪山的垫子。抱着叶雪山一个鲤鱼打挺,阿南摇头摆尾的滚进了沟里,随即又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低低的“嘘”了一声。
叶雪山只是摔了一下,并未受伤。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因平时经常逃避顾雄飞的责罚,所以经验丰富,此刻并不十分惊恐。扭头望向身边的阿南,他见对方躺在沟中,神情又紧张又痛苦,就侧身把他扶起来搂到了自己怀里。阿南不让他说话,他就不说话。一墙之隔的身后响起了沉重杂沓的脚步声,想必是那几名追兵赶过来了。
叶雪山一言不发,用手指轻轻拂去阿南短发上的泥土。阿南静静偎在他的胸前,烈日骄阳忽然变得温暖和煦,浩浩的凉风也起来了。
如此过了良久,叶雪山放轻声音问道:“墙后没有人了,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阿南低声答道:“再等一等。”
叶雪山抬手一抹额头:“好热啊!”
阿南搂着他的腰:“再等一等。”
叶雪山向前望去,就见前方是一片荒草地。忽然用力一拍阿南的手臂,他颇为警惕的说道:“你看那边站着一条野狗,它会不会来咬我们?”
阿南恋恋不舍的直起腰:“我这么狼狈,你会不会笑话我?”
叶雪山在刺目阳光下眯起眼睛,茫然的对阿南凝视了片刻,末了他笑着摇了头:“我也挨打的,我不笑话你。”
阿南站起身,上下拍了拍土,又把叶雪山也拽起来,从头到脚的给他打扫了一遍。土是干土,并不沾身。等到把叶雪山收拾干净了,阿南说道:“我得罪了人,看来他们今天跟定了我。我不能带你去我家里了,我们走大街,我送你回公园。”
叶雪山方才被他踩疼了后背,这时就一边背过手去捶着痛处,一边问道:“照片呢?”
阿南没想到他如此执着,不禁笑了一下:“明天,明天我早早就去公园等你。”
阿南把叶雪山送回公园,然后自去召集人手报仇。叶雪山悻悻的回了饭店,顾雄飞却是还没回来。
顾雄飞陷在了段将军家中,一时不能脱身。段将军的小洋楼里除了顾雄飞之外,又来了一位新客人。新客人是个日本军官,当年顾雄飞在日本士官学校读书之时,两人正是个同学的关系。老同学相见,素来是分外亲热,日本军官是谈笑风生了,顾雄飞却是非常为难——值此国难之际,他实在是不想再和日本朋友们有牵连,可是碍着段将军的面子,又不好甩袖子走人。日本军官提起当年趣事,打雷似的哈哈大笑。顾雄飞笑不出来,抬眼向段家大少爷使了个眼色。段家大少爷似乎也没料到父亲会引来这么一位客人和顾雄飞叙旧,脸上神色不定。收到了顾雄飞的无线电讯号之后,他一拍巴掌,大惊小怪的说道:“哎呀对了,令弟不是正在等着你吗?你都忘了?”
顾雄飞立刻一拍大腿:“哎呀可不是,我弟弟还等着我呢!”然后他站了起来,张嘴就是一大串日本话:“高桥,刚忘记了,家里人正有事找我回去。我们改天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