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2)

这个在严家二十几年唯唯诺诺的女人原来也会当家理事,她不像娘亲在时对下人那般动辄打骂,却把家里外面料理的清清楚楚,甚至她也是识字的,这让严韵清很诧异,连外账房的账目都能打理的清楚,爹爹而今轻松了好些,甚至计划着一家三口出去逛逛,让她们娘俩也散散心。

二娘性子温和,无论是和家里管家仆妇,还是铺子里的伙计师傅说话总是略带着点笑,细看下来回想着娘在时总骂她一脸的狐媚,可是她仔细看来这只是她待人礼貌,从来不与人争吵。路上见到什么新鲜事儿总是安静的听爹爹介绍,让爹爹把话说完了,她自己才慢悠悠的发表意见,严韵清不得不承认,在二娘面前爹爹似乎也健谈了许多。娘在时和爹爹经常一言不合就吵起来,甚至爹爹经常气的摔门离去。

出门在外虽然没有在家时方便,二娘把他们三口的生活安顿的妥妥当当,换下来的衣服她都亲自给洗干净,烧了熨斗烫整齐挂好,第二天赶路也可以正常穿戴,严韵清有些过意不去,意思找个仆妇洗就好了被二娘劝住“做人家的媳妇,不论是什么样的家里,女人总要有能力操持家务,做或者不做不重要,但是得会。官宦人家的诰命夫人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做妻子,做母亲没有拿手的本事,让子女如何记得一辈子呢?韵清你和人吵起架来嗓门很大,话也多,可是那不是说话,是我对不起你没好好教导你,而今我希望你先学会好好和人说话。”若是放在平时,严韵清肯定会和她闹一场,相处多日下来,她难得愿意听二娘的劝,把性子放平和些,安安静静等对方把话说完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严韵清心里总有一块儿心病,就是乜云飞和凌云那对狗男女婚后竟然在江湖上消声灭迹了,原以为那凌云统领千军万马的,结婚以后肯定也不会离开云南,上门姑爷乜云飞得老老实实蹲在王府伺候凌家一家子,他风流成性严韵清甚至想过凌云领着亲兵卫队去花街柳巷捉拿乜云飞回来毒打,让乜云飞后悔怎么娶了那么一个母夜叉。她虽然不确定乜云飞娶凌云之后会不会后悔,但是她当年闹的那场千里退婚,而今自己是确确实实悔的不轻。

如果说冤家路窄也不恰当,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无情的又给了她一记耳光,他们一家三口挑了个地儿休息,二娘煮茶,爹爹添着炭火,自己抱着膝盖看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打水漂儿,孩子不大,力气也小,勉强打出个圈儿边上的女人不断的夸他,小家伙得了夸奖越发的兴奋,接过娘亲帮着拣的石头,一个接一个的打,那女人嘱咐他别走远,就在孩子边上把一个大块的油布麻利地铺好,上面垫了厚厚的软垫子,还拣来石头撑起个油布的伞,这边烧了小炭炉子也在烧水,见她动作麻利举止优雅,把马车里的茶盘端出来,分好一泡的量,把水烧开之后又凉了会儿,觉得温度合适才烫茶杯沏茶。

二娘看得呆了笑着和爹说“瞧瞧,这才是讲究的!”

“估计是附近的富户,天气好带着孩子出来玩儿的!”爹爹不好盯着人家女眷看,和二娘把茶水弄好,拿出来些点心大伙儿吃些,这时候那小男孩唤着“爹爹”向一个中年男人扬着两只小手跑去,那男人身形有些熟悉,一身寻常的蓝色棉布的长衫,右手提着个食盒,左手拎着一长串儿的油纸包。见儿子过来两手的东西并一手拿着,一手抱起那小男孩,小男孩搂着爹脖子挨个脸蛋亲了亲,煮茶的女人接过丈夫手里的东西,支起来一个简易的小桌子很快就摆成了一个丰富的餐桌。

那孩子坐在父亲俩中间,小小年纪规规矩矩坐那儿吃东西,吃饱了和爹娘说了声离了桌子往这边儿跑,他娘不放心追了过来,近了严韵清愣住了“是你?”

那男人见媳妇追孩子跑也追了过来,边跑边喊“慢点儿,慢点!”一家三口都到了近前,乜云飞一愣连忙正衣服给严德林行礼“严叔,这是拙荆凌氏,这是犬子。”

凌云一见是丈夫故人也是一个万福跟着叫人“严叔好”小男孩学着父亲一个拱手礼,严德林连忙整理衣服“草民见过郡主,郡马爷,小世子”

“严叔不必多礼,人在江湖按照家礼即可。”凌云郡主的病容一扫而光,双目炯炯有神,脸上带着妇人的神采飞扬,比起当年略丰满了些,手腕上带着一对玉镯,寻常妇人的发髻,简单的簪了枚玉簪,也穿了身蓝色棉布的衣裙,看料子应该和乜云飞的是同一匹布裁出来的,两口子甚至腰带都是一样的布料。

“多年不见,郡主风采更胜当年”出来逛逛,严韵清脾气好了许多,可是毕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话里的刺儿还是很明显。

“当年伤重,而今都好了!姑娘这些年可好?”凌云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话音没什么太大的起伏,老友许久一般平淡。

“看来郡主果然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了。”严韵清带着些嘲弄的笑意看着这个当年口口声声说自己和乜云飞是朋友的女人,而今连孩子都给人家生下了。

“有恩不假,有情是真,两情相悦,自愿结成连理。”凌云懒得搭理她,看了看乜云飞“夫君,孩儿该睡午觉了,我带他去马车里!”边说边抱起那小胖小子,乜云飞一脸妻奴的样子去抢孩子“我抱,别累到你!小东西快胖成小猪了。”

“福生不是小猪,我还有腰呢!”小家伙十分不满,乜云飞哈哈大笑“就是啊,那么粗的腰爹爹竟然没看到,以后娘亲煮的茶可要多喝,茶能明目嘛。”乜云飞抱着孩子和他们一家告别“严叔我们告辞了”

“慢走啊,对了问你父亲好!”严德林望着人家的胖娃娃一脸羡慕,小爷连忙回话“谢严叔,家父快到云南府邸了,叔若是得空去云南玩儿,一定来家里做客!”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扶着妻子,那凌云也是含笑一个万福告辞,扶着丈夫的手款款离去。

“装模作样,当年就装柔弱!”严韵清小声嘟囔着,二娘叹了口气“她有身孕,所以丈夫扶着她。”

“还挺能生的,我以为她胖成那样的。”严韵清还是觉得不舒服。

“韵清,人家过的好,就算不愿意祝福,心里也不要咒骂,心里要是恨意多,无论你拥有多少,永远都不会快乐!”

“你懂什么,当年就是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哄的那乜云飞背过来抱过去的,两人早就不清不白的。”情绪失控之下严韵清哇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跟你娘说话的?”严德林气的要训她,被二娘拽住,轻轻的拍了拍她后背让她哭了个痛快问她“如果是你先说的退婚,后来他们之间不清楚,那怪你!如果是你没嚷退婚他们之间就不清楚那怪乜云飞!乜云飞有没有婚约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那个女人怎么会知道?人家夫妻早都把这一切放下了,怎么你还这般扭捏?这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有的是,你想要家世好,人品好,样子出众的男人,也得自己配的上才是!不然就算八抬大轿进了人家的门,你这嫉妒多言的毛病就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妇容,妇言,妇德,妇工不仅仅是束缚女人言行,一个能把自己收拾出得体的仪容,说话办事明白,性情和顺心灵手巧的女人错过一个乜云飞又算的什么,自然有好男儿愿意与你举案齐眉。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二娘的一席话说的严韵清哑口无言,严德林指着刚才一家三口歇息的地儿问女儿“那凌云以郡主之尊比你高出多少?家常算的上贤妻良母不算?你照照你自己做的到人家那般贤惠吗?孩子,你不管发多大脾气在爹娘这里都没事,可是在公婆眼前行吗?一个男人再疼爱你,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无理取闹吗?就算他今天把你捧在手心里,捂在胸口上,你不改改你的臭脾气,早晚还得把幸福给葬送了。两个人经营的才叫感情,谁可能一直无条件的付出。”

父母的话让严韵清低了头,这次出来再回家她似乎收敛了好多,不再莫名其妙和下人发脾气,晨昏定省也尽量的准时给父母问安,虽然依旧唤母亲做二娘,她也不介意,甚至教她看账目,用算盘,让严韵清有点莫名其妙“不是有账房先生吗?”

“人家算是人家的,你总要有个养活自己的本事,学会经营家里的商铺,一旦我和你爹都不在了,也不会被人坑了骗了去!孩子,养活自己才是受用一辈子的本事。”二娘不厌其烦地教,爹爹也大力支持,从药铺到杂货铺,天天带着她到处转,夫妻两个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培养她看账本,怎么看出里面的猫腻,又教她盘库,严德林望着越来越大的女儿心里也清楚,按照她大娘的意思,找个听话的上门姑爷不是不行,可是她什么都不会,将来一旦那人起了坏心,自家这女儿又怎么招架的住,自己不能总活着,况且不对等的婚姻,如果两人一点感情都没有,谁又敢保证她余生就不是悲剧?

严韵清并不笨,自幼习武也算是个高手,一来二去严德林把家里生意渐渐交给女儿,她独自出门倒也让人放心。人一旦忙了起来,陈年往事就没空去想,这几年铁匠铺的生意格外好,连年战乱而今太平朝廷大力发展农桑,严家有个铁匠铺子位置不好,勉强挣几个钱,严韵清让杂货铺的二掌柜把铺子腾出地方来卖农具,这大掌柜一脸不情愿拿规矩说事,严韵清没急着发火,先和他讲道理,他死活不干,这二掌柜是个年轻小伙,悄悄指着那算盘,又指着大掌柜,严韵清明白了,许诺给铺子分一成的红利,这大掌柜立刻答应了。

两个年轻人在一处自然容易聊到一块儿,从什么货好走,到而今生意怎么做,这小伙子说的头头是道。有了这个聊的来的朋友,她越发喜欢出来,甚至让这小子出去进货时候带些各地新鲜的玩意回家孝敬父母,馈赠亲朋。有时候也和他一块儿出去涨涨见识!严德林装聋作哑,严夫人更是偷偷命人打听了这小子是个本分的好孩子,老头要找媒人说亲,这小子家里条件一般,让他上门来做女婿,被夫人拦住了,“让孩子自己想她这辈子的大事怎么办!”

“姑娘家年纪太大了!”严德林不着急是假的,严夫人依旧不许“年纪再大,也得她自己心里上长大了才是大人!你就算硬逼着她结婚,她自己不愿意长大,最终还是害了她!”

“这身大袖长的和他整天在一块儿若是失了清白怎么好?若是有了身子不是更让人笑话?”严德林而今见女儿似乎对那小伙子动了心,两人年纪合适,那人也并没有娶妻,他就着急定下。

“夫君你可知道,婚书,孩子都拴不住一个男人,只有两人真心相爱才能好好过一辈子,她得学会怎么去关心男人,也得学会接受男人的关心和宠爱!等到两情相悦的时候,自然就水到渠成了。”严夫人拽着老爷子回了后院,边走边悄悄耳语“人家去闵州进货,你闺女又巴巴的跟着去了,等着吧,快有动静了。”老爷子依旧操心“她那个岁数了,我都担心她成亲了也怀不上了!”

官道上的马车跑的飞快,小伙子利落的挥动着鞭子,边上的姑娘打趣着他“财迷,这么拼命!就不能歇歇再赶路!”

“这单生意我分两成红利呢!”这小子还真实在。

“你那么急着赚钱做什么?”严韵清诚心逗他。

“娶媳妇总得有个像样的家吧,你哪里吃过苦?”前半句理直气壮,后半句声音越来越低。

“你要娶我啊?”严韵清不是那缩手缩脚的女人,一手拄着下巴仰着脸笑着问他。

“房子我已经翻盖了,我知道你喜欢花,又买了隔壁的地,扩了个小小的花园,其他的,我慢慢挣,不依靠任何人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你等等我,我是独生子,不能做上门女婿!”小伙子低着头,把心里的担忧说了。

“那我就嫁给你好了,咱俩挣钱岂不是更快些?”他羞红脸的样子倒也有趣,严韵清上来顽皮劲儿,用手指捅他肋下。

“你不害臊,别闹!你爹放过话儿,就你一个女儿是要找养老女婿上门的。”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那我嫁你了,你会和我一起孝敬我父母吗?”严韵清而今有了自己的主意,并没有把爹的意思放在心上。

“当然会了!”小伙子毫不犹豫,严韵清也笑了靠在他身边“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母亲,回家我和我爹说去!”

“你爹要是不答应咋办?”

“我就说我有了你的孩子!”她这瞎话也是说来就来,回家自己和爹说,爹还是想让姑爷过来过日子,她把平坦的肚子一挺非得说自己怀了孕,吓得老爷子不敢大声再伤了胎气连忙和夫人商议婚期。

小伙子没想到她真的敢胡诌,过来寻她就听见内院在议论小姐怀了他的孩子,这小子以为老爷子还不打他个半死,谁知道竟然命人把他直接请进了小姐的绣楼,甚至让家丁看住了他怕他跑了。

二楼似乎是严夫人在和严韵清说话“几个月了,你慢点走路!”

“三四个月吧”严韵清也不知道三四个月啥样,就琢磨说的大点儿快点成婚了就得了,两人相处了大半年很投缘,他要是去外地办货,严韵清总是找借口跟着,总觉得离了他和自己说话空落落的。他对自己也是极好,他的用心和体贴,严韵清感受的到。

小伙子见到严夫人有点害怕,不过人家姑娘家都豁出去了,自己大大方方行礼“母亲请了媒人张大娘,看了明天好日子过府来提亲,夫人放心我绝不让小姐受委屈!”

“那就好,你们说话吧,我让厨房加两个菜,吃了再回去!”严夫人一看人家请媒人说亲更好,立刻离了绣楼还把房门给女儿和女婿带了上。

这小子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矜持了,一把抱住人就亲了起来,严韵清在他怀里倒是觉得踏实和安心由着他先是亲吻,而后越发的不老实,最终把她抱到了床榻上“咱们得赶赶进度了,不然再过七个月拿什么交差!”这小子猴急起来,被他除去了衣服的严韵清羞红了脸,拽过被子遮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配合,那小伙子也憋的脸通红,看来也不是个有经验的,两人忙了半天别说进度没追上,好不容易才到了一处就听到外面严德林咳嗦声“能进来吗?贤婿,咱们说说成婚的事!”

俩人吓的连忙穿衣裳,慌乱间腰带子都系错了,老爷子进来假装没看见,招呼女婿别拘谨,坐着慢慢说。心里琢磨着,我都听见你两个小王八蛋没干好事了,这时候不收敛着点儿,伤了胎气可怎么好?老子就是故意来搅局的。

严德林早就知道他年庚八字,甚至早都命人合过,家里情况更是清清楚楚,只是问问大概婚期,毕竟女儿说已经三四个月了,这不是说话就显怀了吗?快点儿省的肚子太大了折腾拜堂什么的再伤着小外孙。可这女婿礼数周道,岳父问话规规矩矩站起来回答,这一起来严德林就看到床单上有血迹,气的他抄起案上的鸡毛掸子就揍女婿“你没见过女人吗?这有了身子还能碰吗?有个好歹你拿什么赔我外孙子!”追着打了他两下连忙给女儿诊脉,这一诊脉气的连刚才插鸡毛掸子的花瓶都扔地上摔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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