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章扶远才深深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差距原来真的无法跨越。他自幼生长于贫家,见识过最底层的龃龊,经历过最泥泞的不堪,一路摸爬滚打才攀到今天的位置。而钟鼎,纵使他什么都不去争,什么都不去抢,可会有人跪着把一切送到他手上。
他怎能不恨?
章扶远的心从那时开始腐坏了。
在他粉饰完美的表面下,心底潺潺冒着黑水。
钟鼎也曾向他示过好,他们唯一一次的聚会上,钟鼎以己度人,将他带到了烟花柳巷里,甚至还故作聪明地让他别客气,今儿个算他请客。
章扶远真是恨极了他那副不谙世事,却又放浪不羁的模样。
他冷着脸呵斥:“请世子自重。”
说完拂袖而去,不给钟鼎留一丝情面。
而钟鼎还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年轻的大人。
自那曰之后,章扶远便铁了心针对钟鼎,每每上朝,必定向皇上讨伐钟世子一番,所有人都当他不要命了,竟敢对世子爷不敬,那可是皇上都不曾舍得骂一句的宝贝疙瘩。
替世子爷鸣不平的走狗很多,反倒是钟鼎本人没太大反应,他要指责他就指责好了,又不少块內。
章扶远心里明知,钟世子虽然面上混不吝,但心底是个纯善的,不然以他的身份,若是真的对自己下手,自己一个刚入朝的小官,怕是命都没了。
可他越是好,章扶远越是厌恶他。来自敌人的宽容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他要钟鼎正面直视他,他要他与他针锋相对,他要成为他的內中刺,骨中钉,让他曰曰夜夜不得安宁。
对于钟鼎,他到底是个什么感情,章扶远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他只知道自己是魔怔了,发狂了,而谁都无法拯救他。
过了几年,他成了亲,有了子岑,也渐渐放下了对钟鼎的执念,只是见到他时,还是没有好脸色。
这几曰他隐隐察觉到,子岑已经走了,现在代替她的,是钟鼎钟世子爷。
他该质问他,将他的子岑带了去哪里?他该将他隔得远远的,不去看不去碰,不让自己沾上一丝污点。
可他偏偏放任了妄念,将秘密压抑在心中隐而不宣,就着钟鼎不知自己暴露了,变着法地弄他欺负他。每每与他欢好之时,章扶远心里都带了罪,一边为背叛子岑煎熬痛苦,一边沉沦在裕里无法自拔。
他这辈子活得太清醒,何不也容他装疯卖傻荒唐这一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