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后的每一次夜幕降临,他都极度想要她的拥抱。她的怀抱里有让他安定和释然的力量,足以褪去他浑身的疲累。
有些东西,没有的时候,不觉有多渴望。一旦有了,就会贪恋。
山风抹干了眼角。他满心怅然地凝望着眼前虚空一样的浓墨夜色,感觉自己也在骤然之间跌入了一阵难以名状的空虚。
想到今天以后就要和她成为熟悉的陌路人,内心已经生出了那种无法言说却真实清晰的剧烈痛苦。
方嘉嘉快走到山脚,大段大段的下坡路走得她双腿酸胀。
她拿出手机查看周希沛发来的消息,没注意到脚下的那根滚圆的枯树枝,踩上去直接崴了一跤,摔坐在地。
啊——
那一下,她感觉自己的尾椎骨都快摔折了,手机也远远地摔了出去。下意识撑在地上的右手掌,在铺满碎石子的路上蹭破了一块皮。
向峻宇隐隐约约地听到她摔倒时发出的那声尖叫,往山下跑了几步又转身跑回家,开车出门。
方嘉嘉好不容易站起来,艰难地弯腰捡起了碎了屏幕的手机,又用手指拨了拨血糊糊的右手掌上那些余留的小石子儿。
她走路半小时,他开车5分钟。向峻宇的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他走到她跟前,“怎么了?”
这种事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捱一捱就过去,不会觉得是什么大事。但凡是有人来关心了,就觉得委屈死了。
她把摔破的手掌递到他眼前,一串串眼泪顺着脸颊扑簌簌地往下落。
“我手都摔破了,你看都流血了,我还要画画打篮球呢。”
向峻宇握着她的手看了看,“我送你去卫生院处理一下。”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刚跟他提了分手,赶紧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不用,我自己去。我们都分手了,不要藕断丝连不清不楚的。”
他感觉她这句话又狠狠在自己心口凿了一下,“我们没必要为这么点事就分手。”
“明明是你先为这么点事发脾气的。”
“是我的错,以后不这样了。你别跟我分手,好不好?”
方嘉嘉眼泪汪汪地低头查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伤口,嘟囔道:“那好吧。”
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幻听,大福明明不在附近,耳边却忽地蹦出了两声狗叫,“汪!汪!”
向峻宇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赶紧拉开了车门。
“我送你去卫生院。”
在卫生院,他们又碰到了那个叫夏清清的护士。
处理完伤口,俩人又坐回车里。向峻宇看了看她手上的纱布,把车又往自己家的方向开,“你上次给我买的防水护理手套,家里还有,我回去拿给你。”
吵了一架,差点分手。一个是真伤了心,一个是伤了皮肉,都没讨着好。
方嘉嘉朝驾驶座的人瞥了一眼,想为自己今天的暴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大姨妈快来了。”
她怕他以为是王秀荷的大姐要来向善坪,“我说的不是王秀梅,是月经。”
他看了她一眼,“嗯。我记住日子,以后这几天都不惹你生气。”
她笑,“其他时间就可以是吗?”
见她又笑了,他觉得她真是生气也快,消气也快。简直难以捉摸。
他心里那阵难过还没散尽,轻声叹气,“其他时间也不敢。”
“谈恋爱不可能不吵不闹的。”
他还是觉得有点委屈,“但是我也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你提分手就太严重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说话这么冲,以后改。”
“是我的问题,我就不该计较那些惹你生气。”
两个人又没事人一样,相视而笑。
方嘉嘉忽然觉得自己更爱他了。在小时候都没有过的这种情绪表达的特权,在他面前,她好像拥有了那种叫“情绪自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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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以后也应该对他的小情绪多一点理解和包容。
山路旁的花花草草,旁观了他们吵吵闹闹又迅速地言归于好。它们在夜晚的风里随风摇摆,似乎也在窃窃私语,捂着嘴偷笑。
回了家,进了三楼的卧室,向峻宇取出之前剩下的那些防水护理手套。
方嘉嘉坐在他书桌前,伸手转了转桌上的两只小公仔,“这阵子我都忙得健忘了,向文楷让我给他做的状元小公仔,我一直没做。”
向峻宇在床沿坐下,“你哥前几天还打电话问我你最近在忙什么。”
方嘉嘉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他一眼,郁郁累累地起身,“我该回去了。”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还早。”
时钟的分针又跳了一下,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微小而闪亮的东西在噼噼啪啪地炸裂,飞溅出令人心颤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