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水寇若是放在平地上本不足为惧,坏就坏在他们水性极好,一帮人驾着数十艘木筏,逮着渔民的船只就往上撞。
渔民为保命,只得弃船跳海逃生,如此那满满一船的海猎之物便轻松落入水寇之手。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都不必惊动各派掌门,找些水性好、功夫佳的弟子们便能解决。
按理说这天眼宗人丁稀薄,几乎很少有人能想到。但山下有个成日里惦记着想上天眼宗来看一看的安若素和他那师弟谢尧,两个人一合计,当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立马便就着这个由头上了山。
既然上了门,宋离也不能将人撵走。
好吃好喝让两人在这伏伽山顶玩了个够,才从他们牙缝里抠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宋离本想推拒,那边不悔听了一拍大腿立马就说要下山。
不悔入门一年多,凭着过人的天资,又常在藏经阁博览群书,这内功和剑法都谙熟于心,就是每天憋在山上毫无用武之地。
宋离看出了不悔的跃跃欲试,也知道习武需要多加磨砺,便应许他下山。
这下可好,不悔高兴的不亦乐乎,要知道他平日里出的最远的门就是去伏伽镇买点菜籽猪崽。
可还没开心多久,不悔又拧着眉开始发愁。
这要是下山了,怎么着也得要个把月吧,师尊见不到自己肯定得想念,这也就罢了,连那每日一束从不间断的花儿也没了。
不悔觉得有点闹心。
他对着漫山梨花独自发愁,几乎就要去跟谢尧说自己不下山了。
偏巧正在此时,不悔偶然发现师尊常沐浴的梨花池边插着一株梨枝。
那梨枝也不知何时断在这里,半截花茎泡在泉水里竟也开的好看。
不悔这一瞧就乐了。
他赶忙跑去藏经阁寻了个古董花瓶,又往山泉里盛了点水,把折下的梨枝放在里面养着。三日过去,原本含苞的梨花渐渐开起,那没入水中的花茎竟生出点点根须。
这回不悔放心了,照这势头别说个把月了,若是水不干,这花都能在瓶子里生仔仔了。
不悔捧着花瓶去找宋离的时候,笑的春风得意。
第二天便跟着安若素和谢尧下了山。
算算时间,竟都走了一个多月。
手里的花确是常开不谢,正如少年所愿。
可宋离……
除去一年前,他不声不响的下山替不悔寻剑那次,他和不悔几乎日日相见,还从未分开过这么久。
每天在耳边叽叽喳喳的人不在了,这乍一清静下来,倒真有点不习惯。
宋离摆弄花瓣的手一顿,嘴角轻轻抿起。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看不见、摸不着,悄无声息,却如春雨般连绵,润物细无声的走进来,便很难再择出去。
若是一年前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也会对一个人上心、会习惯、会不由自主的想念,他一定会觉得那人神志不清醒。
宋离微微叹了一口气。
楼下传来一串压低的脚步声,宋离把花瓶摆回了原处。
这动静一听便知不是不悔,那少年来找他从来都是从窗户进来,好像他这儿没门似的。
“师尊。”叶久川爬上楼,从木梯上探出脑袋:“吃饭了。”
自然,这也是不悔的要求。
一年前,不悔生辰的时候无比认真的许了一个愿,却不是为他自己。
他当时亮着一双眼睛看着宋离,表情却是小心翼翼的,惟恐一句话说错招宋离不开心。
不悔说:“我只有一个愿望。”他咬了咬下唇,像是试探:“我想……师尊每日都来和我们一起……一起吃饭。”
宋离后来每次想起都觉得自己当时昏了头,怎么就如此轻易的答应了,半点伏伽真人的底线和原则都没有。
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宋离也几乎是不说话,不悔说的比较多,再就是正清。久川嘛……一开始还拘谨的很,日子长了倒也放开了,和不悔天南地北的侃着,要么就是两个人争吵斗嘴,谁也不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