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到后山的时候,宋离正在一棵飘着花叶的梨树下打坐。
他隔了老远就笑弯了眉眼,足尖轻点一个纵身飞了过去。他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身上的寒意还未彻底散去,身子刚一动便带起一阵冷风。
不悔悄无声息的在宋离面前停下,盘腿坐在长着柔嫩绿苗的草地上,把两坛酒摆在二人之间,静静地等着他师尊打坐完。
他并没等多久,刚坐下,宋离就动了动,轻唤了声:“不悔。”
不悔立刻惊喜起来:“师尊,你没入定呢?”
“嗯,”宋离缓缓睁开了眼睛,见不悔鼻头泛红,便问:“山下很冷?”
“啊。”不悔应了声,虽有内力护体感觉不到冷,却还是下意识的搓了搓手:“下了好大的雪,落了我一身呢。”
“感觉到了。”宋离道:“带了阵冷风回来。”
不悔“嘿嘿”一笑,敲了敲面前的酒坛子:“不止呢,带了你的最爱。”
宋离低头看了看:“怎么想起来买酒了?”
不悔身子一歪,侧躺在草地上。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条修长的腿支起,一副闲散公子的模样,笑的轻浮又浪荡,却没有半点不衬之处。
“师尊,你现在可说不着我了。”不悔得意道:“上个月我已经加冠了,你那句‘不及弱冠,不宜饮酒’可以正式退出历史舞台了。”
宋离看着不悔高高束起的长发,上面还插|着自己在不悔生辰时亲手打造的白玉簪子。不禁有些感慨,一晃眼昔日那个倔强的小小少年,已经长大成人。
除却总爱黏着自己的性子没变,这几年不悔的变化可以说是相当大了。
与他一身功法逐渐炉火纯青的同时,脾性也一日胜一日的无法无天。
潇洒时是极潇洒的,飞扬跋扈起来连久川都说不过了。
前几年还能打上一架,现在久川都不肯和他动手了,怕自己打不过,丢了为人师兄的面子。
“并非不让你喝。”宋离道:“你喝酒没有分寸,仗着自己酒量好就……”
“就怎样?”不悔有几分玩味的看着宋离。
就来灌我。
宋离顿了顿,没说出来,只道:“总之,喝完头疼的是你自己,别跑来同我哭。”
“切。”不悔勾了勾嘴角:“我几年没哭过了,少匡我。”
宋离不欲与他争辩,转而问道:“……你不同我说说山下如何么?”
“师尊你想听啊?我当你不在意这些呢。”不悔有些意外道:“唔……说不上来如何,不过就是丢了些宝贝,谋财害命也只能算‘谋财’,没见血就不能算事儿。”
宋离道:“镇派之宝,不比其他。”
“你若非这么说那也是。”不悔道。
不悔随手揪了根小草,就要往嘴里塞,被宋离一把拦住。
“说了多少次了。”宋离把草从不悔指缝间拿来,眉心微微皱起:“不许吃草。”
“我没吃。”不悔反驳道:“我就是叼着。”
“也不许。”
“……行吧。”不悔翻了个身,两手交叠放在脑后,仰面朝上,很舒服的样子。他闭上了眼睛,翘着的腿一晃一晃。
“不过还真是有点棘手。”不悔道:“我是听谢尧说的啊,也不知是真是假。说是江湖传言,武林那些门派的镇派之宝都是拿有灵之物打造的,各个物件的气运不同,产生的效果也不同。就说空山寺的佛祖舍利,有渡人劫难之用。这类的说法很多,归结在一起就是等收集了这些名门正派的宝贝,再把它们一并融了,炼成一颗金丹,吃了就能化一切毒疴,延年益寿。”
宋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
“师尊,你不会也信这个吧?”不悔倏地张开眼睛,从草丛的缝隙间看着宋离:“太扯了这,也不知是什么人编出来唬人的,骗小孩儿玩的吧。”
“也不尽然。”宋离道:“世上没有空穴来风之说,既然有传言,必定有源头。查清这言论是何人放出来的,兴许就能找到那背后之人。”
“啧。”不悔坐了起来:“有道理,我一会儿就把你的精神传达给谢尧。安掌门为这事儿掉了不少头发,成天嗷嗷叫,我听的都烦。”
说着,不悔朝宋离这边凑近了些,没骨头似的倒在他腿上:“还是天眼宗舒服,唔……跟师尊在一起最舒服。”
宋离愣了愣,没说话。
“哎,师尊。”不悔又喊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