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不时常发作,还是你不时常让我撞见?”不悔的神色沉了下来,一口气郁结在胸口,乌云似得,压的既厚又实。他勾了勾嘴角,满面自嘲:“永远都是这两个字,永远都是没事。在你眼里什么才算有事?我问你,你不说。好,我可以不问,但你至少要让我放心。结果呢?你还给我的是什么?”
不悔站起身,目中是难掩的沉痛。他每说一句话,都像在心上划了一道口子,等把心剖开了,血流干了,兴许便不会在这样执着了。
不悔的喉头哽了哽,嗓音一点点的沙哑起来:“我们不是在一块儿了吗?”
他看着宋离,那样深情又那样倔强,饱含着热爱与失望,苦乐交织,连骨肉上都缠满了渴求不到的委屈。
“在一块儿的意思不就是什么事都一起分担吗?”不悔的声音逐渐哑的听不见了,他像极了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眼里灼热又酸涩:“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依靠我呢?你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你怎么能……”
大抵是太久没哭过了,泪水从眼眶滑出的时候竟尖利的刺痛起来。
“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这么难受还无动于衷呢……”
说到这里,不悔已经满面凄楚。
曾经,宋离是他的求而不得。
可现在,他似乎是得到了,却又仅仅只是得到了。
不悔抹了一把眼泪,犟着半边脸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
这场心与心的角逐,他只能以这种方式维护他少的不能少的自尊。
从遇上宋离那天开始,他就豁出了脸,日子久了有时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却偏偏对宋离刻骨铭心。
他自觉今日足够掏心掏肺,平日里想说又不敢说的一股脑都吐了出来,现在他只差一句回应。
他迫切的想要得到宋离的回应,来成全他落不到实处的心。
宋离的嘴唇微微一动,却又更紧的抿起。
他看着不悔,见那一双星目怆然无光,终于意识到,自己确是将人狠狠的伤害了。
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开始。
怨他禁不住诱惑,耐不住寂寞。妄想尝一尝红尘,纵一纵深情,却忘了人生悲苦,害人害己。
丝丝缕缕的钝痛去而复返,宋离漠然的垂下眼,还了一句:“对不起。”
因着这一句,不悔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掉进了不见底的深渊里。
他脸上犹挂着泪,戚戚然然比秋雨还要萧瑟。
但他却放开了手,颓丧的转过身,像没了爪牙的老虎。
“宋离,”不悔头一次喊出宋离的名字,不复深情,只余绝望:“你没有心。”
不悔走了,头也不回。
他从宋离身边走过的时候,宋离觉得仿佛是身体里的一部分正抽丝剥茧般的离他而去。
他下意识的探出手,却只抓到一缕晚风,落了满身尘埃。
夜幕落下,黑的深而沉。
简从宁敲开了他爹的房门。
“爹,谈谈。”简从宁冷着一张脸,屏退左右。
简承泽敛眉看他,觉得自己还是摸不清阴晴不定的儿子。
不是没有谈过心,但从来都是简承泽主动找简从宁,好话歹话说尽,那人始终油盐不进。这还是第一次,简从宁找上门来说要谈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简从宁话不多说,直截了当道:“我也知道你和那个姓宋的在密谋什么,我只说一句,你想清楚了。”
“你若帮他,日后便再无人可制约他。到时候他若得势,还会如今日这般夹着尾巴做人么?他年轻、心气高、武功好,便真甘心屈居人下不取而代之?爹,莫要养虎为患。”
这夜,宋离依约前来,却被告知盟主身体抱恙,拒不见客。
宋离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拂袖而去。
此后三天,不悔没再同宋离说过一句话,即便在路上碰到了,也只是颔首而过。
他有心要冷着宋离,即便自己也没有好过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