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岚羽愣了愣,脸上笑意骤失:“教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南烛却反问:“你觉得,阿离待我可有过真心?”
方岚羽停了几息,明显底气不足:“自然是有的。”
“不,他没有。”南烛坚定道:“他从头到尾想的都是如何离开我,这么多年,若非受噬心蛊所累,他就是拼着和我同归于尽也不会留在我身边。我待他再好,他也不会有半分动容。”
“教主,您同阿离好好说,像从前那样三两句就冷脸,再两句就动手,他怎么也不会明白您的心意的。”方岚羽宽慰道。
“我若真同他置气,他还能活到现在么?”南烛嗤笑一声:“是天煞孤星命格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我便非他不可了吗?”
方岚羽闻言小声嘟囔一句:“但能和您气数相和的可不好找……”
“总之,”南烛道:“我虽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只要他不威胁到圣族,我什么都能纵着他。左不过这么些年都没养熟,以后不许他再离开我的视线。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日头久了,他总会明白谁最适合他,谁又是真心待他。”
方岚羽眼皮一跳,咬牙问道:“那若是……阿离他当真于圣族有二心……”
南烛终于舍得抬起眼,看向方岚羽的目光直白的残忍:“那我便毁了他的神智,叫他一辈子做个盛我气运的傀儡,”
南烛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比如今的性子是乏味了些,就当做是换个口味了。”
宋离醒来的时候,浑身阵痛未有停歇,不过倒也能够忍受。
他翻身而起,淡淡的在屋内看了一圈。
奉川大泽隐没于刹的海深处,终年为迷雾所覆,处处昏暗潮湿。
而奉川圣族所在的绰尔神殿雍容华贵,似是有意彰显这个民族无上荣光。神殿之内楼阁万千,机关迭起,晦暗不明。
唯有南侧一座二层小楼常年明灯,楼外伴有梨树百株,稍显格格不入。
这楼名谓“离心阁”,仔细瞧来,竟与天眼宗内伏伽真人独居的夜雨阁别无二致。
宋离有些晃神,情不自禁走下床去,未着鞋袜的白皙足踝踏在冰冷的地上,身无内力的当世高人竟打了一个颤栗。
行至窗边,他轻轻推开绸纱扇叶,入目一片雪色掩在层层雾霭之中。
刹那间,不知今夕何夕。
宋离面露茫然之色,恍惚间以为诸年种种不过一场荒诞大梦。
梦醒时分,风中花雨飘摇,山上嬉笑怒骂。风流倜傥的俊朗少年御风而来,手折一枝白梨坐在窗沿之上。他晃荡着两条长腿,笑的明媚动人,却歪着脑袋冲自己眨眼,那双星目璀璨如星,天地之大,却只小的够放下宋离一人。
少年把花儿递过来,调笑道:“师尊大清早站在这儿,是在等花儿还是等我啊?”
宋离朝虚空中伸出手,柔声回应:“等你。”
手却在下一刻被寒凉裹住,冰刃般划破旧梦。
宋离回首,对上一双狭长凤目。
南烛笑着看他,道:“等我做什么?”
宋离蓦地僵住,极乐与炼狱不过转身距离。
他抽出手来,并不怎么欢迎的样子:“没什么。”
南烛想来心情不错,并不在意他的拒绝,只是目光落在宋离赤着的双足上。
奉川苦寒,不比伏伽山。饶是燃着炉火,也总浸着丝丝凉意,遑论宋离如今身体不如常人,更休提内功御寒。
不过一会儿功夫,白皙好看的脚趾便冻出点点绯色,似是白面桃花,娇嫩可爱。
南烛心神一动,将宋离拦腰抱起。
宋离未料他有如此举动,低声惊呼过后,浑身汗毛不禁竖起,却不知为何没再推拒。
南烛把宋离抱到床上坐着,自己伏在他腿边,捧起他发红的双脚落入掌心,又塞进衣裳里。
宋离动了动腿,却被南烛按住。
南烛欺身上前,指尖点在宋离鼻尖,责怪道:“下回可别再赤脚了。”
宋离往后仰了仰,眼睛低垂着看向别处,难得乖顺的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