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跟着南烛的目光看过去,铁铸的精神觅不得半点破绽。
他淡淡道:“毁了便是。”
南烛挑眉看他,狭长的凤目几乎眯成一条直线。
宋离坦然对上南烛,在那人直白到赤|裸的视线下,抬起手掌。
刚柔本是对立,但在宋离身上却演绎的恰到好处。
抬手时的动作分明是极轻极柔的,细雨般零落纷飞,但落下时的掌风又刚劲有力,破竹般冲破云霄。
青烟袅袅,摄魂钉已化作尘埃。
南烛满意的勾起唇角:“若非噬心蛊,这些年你的内功绝不止境于此。可想过解了它?”
宋离漠然收回视线:“从前想过,现在倒也无甚所谓了。”
“真的无所谓?”南烛笑着靠近,微微弯下腰,降到和宋离平行的位置,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不怎么甘心的表情。
果然那人在他一句话后偏开头,咬着唇不肯再说。
南烛揽过宋离的肩膀,将人带到窗前,面对着那片不知世事愁的梨花,悠然道:“只要你心里有我,真心助我,待我们合力将苍皇大陆收归囊中,我便替你解了噬心蛊,还你自由身。”
宋离顺势靠过去,半张脸迈进南烛的胸口,低眉俯首,是顺从的姿态:“解噬心蛊需练三杀功,太过凶邪伤身。”
南烛捧起宋离的脸,指腹捻动他小巧的耳垂,惹得怀里那人颤了眼睫,抖了呼吸。
“担心我?”
宋离合眼蹭了蹭南烛的掌心:“自是放心不下的。”
南烛笑的温柔:“那便到时再说。”
说完,重新将人搂紧。
宋离乖顺的任人揉搓,睁开眼,却是一目寒凉。
要解噬心蛊,先练三杀功。
所谓三杀,上杀、下杀、旁杀。
上杀高祖,下杀玄孙,旁及兄弟,六亲不认。
因此功太过凶邪,无情无性,泯灭天良,百年前就被中原乃至蛮荒一带归为邪术一列,明令禁止各派弟子修炼。
再有,此功法极其古怪刁钻,对修习之人资质要求颇高,不能由中了噬心蛊的人自己练,只可让他人修炼,再以此将蛊虫引出,其过程艰险,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这些,都是宋离多年探查得到的说法。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
他不指望南烛替他解蛊,南烛将自己的命看的高过一切,不会为他冒险,此其一。其二,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从很小的时候宋离便懂得一个道理,万事只能靠自己。
他迫切的需要一个机会,一日后的祭天大典便是他唯一摆脱南烛的机会。
只消他以衰极之身与盛极之水相融完成,噬心蛊相连的两个人会暂时断开。这是逆天改命的最后关头,留给他的只有四五息的时间,之后同生共死的契约会再次起作用。
想要杀死南烛,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一旦错过,或是中途失败,宋离都不可能再有生路。
这就是他始终瞒着不悔的原因。
不悔对他用情至深,若让他知晓自己身中噬心蛊,为了摆脱南烛以身犯险,以不悔的脾性定是宁愿自己去练三杀功,也不会同意他的计划。
可宋离又何尝不是一样?
拼着渺茫的希望,去搏那一线生机,宁可自己在泥潭挣扎滚了一身污秽,也不愿让不悔置身险境。
在宋离心里,他守着污浊一点点抹开心尖上一寸净土,那里端端正正放着不悔,他不会让任何人将他的不悔弄脏,连他自己也不行。
若是事成,他杀了南烛,解了噬心蛊,从此再无人束缚。
只待舒乙带人赶到,离了君主的奉川圣族不过强弩之末,想要彻底歼灭不过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