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你师尊,他若是见你这样定会寒心。”
一句话似是戳中不悔的神经,他的动作陡然凶狠起来,招招式式再不留情。
二人奋力相迎,只想见机将这个发了疯的敲晕,带回去好好教训,可打了半天发现,他们竟然联手也不敌不悔一个。
安若素忍不住开骂,激愤的模样像极了被拔了毛的公鸡:“宁不悔!你他娘的再发疯,我可就来真的了!”
回应他的是更加凌厉的剑锋。
再说不出一个字,安若素终于有那么点意识到,不悔是当真要护南烛到底。
二人开始认真对付不悔,认真起来才发现,不悔以一敌二也还游刃有余,倒不是不悔比他们厉害太多,只是相识多年,不悔对他们的身法和剑招了如指掌。
根本不用想,他就已经出手截住林然的下一个掌风,再转身轻松就化解了安若素的攻势。
打到最后,这堂堂武林盟的副使大人和千秋门门主,已是气喘连连,动作不稳。
不悔借势化了两人的剑,左右手同时落下,安若素和林然当场昏死过去。
南烛自始至终在旁边看着,脸上笑意未退,见状忍不住拍手叫好。
正道弟子只当不悔彻底反水,安若素和林然接连倒下,他们又已经杀红了眼,当即不管不顾朝不悔冲过来。
他们人数众多,虽然和天机教众一番缠斗颇有折损,但不严重。
南烛朝围过来的门徒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而不悔却被人群淹没,徒留剑光四溢。
不悔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何谓“群起而攻之”,不过转瞬,昔日并肩作战的朋友便与他刀剑相向。
他不肯伤人性命,狠厉之余又手下留情。
但他们并不领情,刀刀剑剑,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恨不得将不悔捅的浑身窟窿。
不悔并非铁打,人少还好,可眼下人却是源源不断,放倒一批又一批迎上。他渐渐体力不支,身上多处被划开口子,血染白刃。
场面自是混乱的,混乱中就会有些无法掌控的事情发生。
只听人群中一声惨叫,不知是谁的剑挥向了谁,身影倒下,却有人指向不悔:“他!是他!他杀了风师兄!”
于是便再也说不清,究竟是谁杀了谁,到最后,不悔的动作愈渐僵硬机械,他想,兴许真是我杀了他也不一定。
南烛终于满意,吩咐手下上去替不悔解围。
天机教众自然不会手下留情,逮着人就砍,砍完了还补刀。
不悔艰难的挡住落在身前的一剑,刚想推开,便有滚烫的鲜血喷溅在脸上。
他低头,面前那人被抹了脖子,到死都是愤愤不已,似是在质问不悔为何会变成这样?
不悔忆起这是当年同他一起绞杀水寇的千秋门弟子,彼时二人俱是初出茅庐,相互照应过,亦一起成长过。
不悔颓然下坠,单膝跪地,左手执着的撑着剑,却是微微颤抖。
他冷眼看着面前这座布满血腥和罪恶的修罗场,心中悲恸难言。
他也想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想救一个人,为什么要让更多无辜的人拿性命做代价?
他们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他。
错在太固执,错在太倔强,错在太爱。
不悔咬牙爬起来,冲进人群,一剑没入天机教徒的腹腔。
他已经麻木,挥剑落剑早无章法,更无潇洒可言。
他只顾着杀,眼睛也不眨,中原弟子来砍他,他就把人打晕,奉川人来砍他,他就把人捅个对穿。
他就这样一直重复,觉得这一天被拉的无比漫长,透着生了锈的腐气,镌刻进血肉。
直到周遭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中原弟子,不悔终于力竭倒下,仰面朝天,无数缀着血的刀刃抵在身前,遮云蔽日一般挡住了并不明朗的天光。
南烛轻笑着拨开人群,撩开华贵的衣袍蹲在他面前,身上半滴血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