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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落黄沙,近海的岸边已经染上鲜红颜色。
刀光剑影折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有人踏风而来,衣袂翩跹,似青天似流云。
与身影一同落下的是两道浩然剑气,雷霆般斩落,地上盘桓的蛇群,面目可憎的敌人,尽数淹没在这凌冽剑锋所及之处。
“天啊……”谢尧目瞪口呆的看着来人:“那是不悔?”
周遭的人亦是不可置信,萧正清一剑没入敌人胸口,侧首避过飞溅而来的鲜血,眼睛一瞥,喜不自禁:“不悔!”
叶久川听见声音,连忙四处找寻:“哪呢?哪呢!不悔在哪?”
不悔一脚踢起落在地上的长剑,“嗖”的一声,连剑带柄穿透十来个天机教徒的心口。末了,剑势未息,径直插|入绰尔金和卓云之间,化了他们对安若素的攻势。
安若素立马抓住机会,一个旋身飞出三枚千秋钉,正中绰尔金面门。
惊骇之余再无生机,绰尔金表情定格,兵器落地,至死都未料到这般结局。
安若素看了不悔一眼,内心纠结又复杂,憋出一句:“臭小子不要命了吗!”
不悔勾了勾唇角,看起来一如从前那般不着边际。他好像从未变过,一颗赤子之心,一腔坦荡衷肠,潇洒肆意又浪荡不羁。
正道弟子看了看不悔,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伏伽真人,再扭头看看打到面前的敌人,一时之间竟难辨他们是敌是友。更有甚者都开始盘算,若是伏伽真人也跟着倒戈,他们今日还能不能留下全尸。
但很快他们发现,天机教的人似乎也很想要不悔的命,这一刀一剑招招都往他命门而去。于是他们暗暗放心,忖度着不悔约莫是跟那边也谈崩了,想来能暂时统一战线。
不悔一掌将人挥出老远,转身撞上舒乙还冲他挑了挑眉。
舒乙没好气的看他:“你什么意思?”
“我啊?”不悔将“云息”横在身前。
舒乙立刻警惕,举剑挡住。
不悔却轻描淡写的拂开剑鞘,通体晶莹的长剑泛着耀眼的流光,不悔纵身而上,水青色的衣衫在半空中荡出风的形状。
“我要给我的剑改个名字。”不悔说,一剑落下,万千砂石平地而起。
随手一挥,似风雨飘摇,若飞雪寥落,凝成无数细碎渣滓,化作一柄无双利剑。
不悔轻轻描摹,比划着海中位置,骤然振臂,利剑飞出,径直朝南烛所在的船只而去。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不悔寻到宋离,朝他眨了眨眼:“往后,我的剑就叫‘上邪’了。”
说完,不悔迅速蹿出,追逐那柄黄沙聚成的长剑而去。
舒乙一脸黑线的拿剑指着不悔远去的身影,问宋离:“他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宋离惊讶的看着他,难得的耐心:“就是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意思。”
“……”
“回头再跟你解释。”宋离道:“我要先和阿蟒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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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之所以成心魔,必是刻入灵魂深处无法根除的死结。
于宋离来说,是他此生噩梦的开始,是那惶惶不知岁月几何的黑暗与寂静,还有缠绕在身上无法挣脱的污秽。
所以,当他再一次站在阿蟒面前的时候,虽然仍然无法克制住生理上下意识的反应,却是生起无论如何也要破除业障的决心。
想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每一步都是在曾经的伤口上征伐。
伤口可以愈合,但旧疤犹在。
撕开那层狰狞的皮肉,摊开不敢触及的痛处,又毫不留情的在里面翻搅挖弄,直到鲜血淋漓,抠出作孽的腐肉,才算功德圆满。
而这些,除了宋离自己,没人可以帮他。
他必须自己一步步走出来,将恶魔的影子连根拔起。
宋离喉头上下滚动一遭,干涩微微有些刺痛。
他看着阿蟒,阿蟒亦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