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韫瞧见桌上那两盒摆在齐霁面前的酥糖,还未说些什么,齐霁注意到他的目光,就连忙把盒盖啪嗒一声盖上,然后往自己面前挪了挪。
“卫延尘,这些可都是桃桃表妹送我的。”他警惕似的说了一句。
而后他索性抱着盒子站起来,还不忘拿上了桌上他的那把玉骨扇,“天色不早,我要回府用午膳了,你们国师府里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
说着,他看向谢桃,对她笑了笑,“桃桃妹妹,下次我再来,带你去吃我侯府的家宴。”
彼时,他话音方落,便见卫韫眼风扫来,于是他忍不住又扬了扬唇,只说了一句“告辞”,转身便往门外去了。
守在门外的卫敬一见齐霁走出来,便当即拿了放在一旁栏杆上的纸伞撑开来,“世子爷,属下送您出去。”
齐霁颔首,回头往书房门内望了一眼,唇畔始终衔着温雅的笑意。
“走罢。”他说着,便抬步走下了石阶。
门内的卫韫见齐霁离开,偏头低眼时,便瞧见女孩儿嘴边残留的糖霜碎屑,他便拿出了一方锦帕来,伸手替她擦了擦。
谢桃乖乖地坐在那儿,那双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面前的卫韫。
直到卫伯匆匆从雨幕里走来,站在门外道,“大人,和毓公主送来了帖子,邀小姐后日去梅园参加诗会。”
卫韫闻言,他收回手,将锦帕随手放在了桌上,而后便抬眼看向门外的卫伯,直接道,“推掉。”
“直接告于来人,说表小姐旧疾复发,如今正卧床修养,不良于行。”
卫伯当即垂首,“是。”
而后便转身又撑伞冲进了雨幕里。
“公主?”
那是皇帝的女儿,真的公主啊。
“她是当今圣上所出的第四女,因其诗才与容色双绝,在大周颇有声名。”卫韫解释了一句。
诗才与容色双绝?
谢桃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他,“也就是说她不但作诗很厉害,而且长得也很漂亮?”
卫韫没有反驳。
谢桃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问他,“你见过她吗?”
“不过数面之缘。”卫韫简短地答。
“她为什么要邀请我去参加什么诗会啊?我又不会作诗……”谢桃疑惑地问。
她连背诗都是一件难事,更不提作诗了。
“许是好奇,又或许还有旁的目的也未可知。”
卫韫将茶盏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而后才道,“不论如何,你都不必去。”
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她卷入这些复杂的事情中来,所以这些场合,能不让她露面的,他便尽量让她避免。
“我还挺想知道这个公主长什么样子诶……”谢桃一手撑着下巴,说了一句。
她还没有见过真的公主。
还是这种传闻中才色双绝的公主。
但这样的话,她也只是说说而已。
自从上次花灯节之后,她就不再提出去的事情了。
无论外面有多少风浪,他都毫不犹豫地替她挡去,绝不允许她陷入与他一般的漩涡里。
谢桃的世界,生活有时也很难,却没有他这里这么多用生命作为代价的的尔虞我诈。
她理解他的艰难处境,也不愿意让他因为她而有所损失。
所以她决定收起对这个世界所有的好奇心,只看着他就好。
这些,都是谢桃放在心底,从没有对他说过的想法。
而卫韫在听到她的话时,偏头看向她的时候,眼底似有几分似笑非笑,他指节微屈,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儿,“再漂亮的皮囊,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样的红颜枯骨,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谢桃一听他这话,就摇了摇头。
他可不就是“好看而不自知”的那一类人吗?
“只有好看的人才有资格讲这样的话,我们长得丑的都不敢这样说。”谢桃自己拿了一块糕点,说着就往嘴里喂。
卫韫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另一只手随即捏住了她的下巴,在谢桃呆愣愣的时候,他已经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而后他似乎是沉思了一下,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哪里丑?”
只是极简单的四个字反问,瞬间便让谢桃微红了脸,她的眼睛眨了又眨,就算极力在忍,嘴角也还是忍不住上扬。
他在夸我好看诶……
她满脑子都是这样的话。
此刻,已值午时。
檐外的雨仿佛终于有了要停下来的趋势,而此时,被他捏着下巴的女孩儿渐渐地已被金光缠裹,浑身都好似有淡金色的细碎流光寸寸流转着。
又到了需要离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