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一听谢桃说这样的话,他肉也不吃了,当场啪一声把筷子扔桌上。
“行啊,我不用术法也能把他打趴下!”
反正谢澜是不打算放过这个还没加过面就把桃桃妹给迷得七荤八素的男人。
何况他这会儿脑子里还惦记着昨天晚上那个“滚”字。
“你才打不过他……”谢桃小声嘟囔。
???
谢澜气得咬牙,直接拿了筷子,把谢桃刚要去夹的那块红烧肉给抢了,还瞪了谢桃一眼。
“……”
谢桃也回瞪了他一眼。
谢澜匆匆吃过饭之后,就拿着红白相间的册子出门送外卖去了。
于是酒馆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老奚和谢桃两个人。
老奚尤爱温酒,缭绕的雾色缭绕在酒壶之间,底下的风炉里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一刻,是那么的安静平和。
她忽然想起了昨天孟黎春拜托她的事情,于是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乐呵呵地喝着酒的老奚。
“奚叔……”
老奚手里端着酒杯,“怎么了?”
谢桃试探着问道,“您认识孟黎春……对吗?”
果然,老奚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神色明显滞了滞,端着酒杯的手也是一僵。
酒馆外是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昏暗光影,好似一片虚无。
而酒馆里,自谢桃提到了“孟黎春”这个名字时,便陷入了看似冗长的寂静里。
“她说什么了?”
良久,谢桃才听见老奚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像是猜到了什么。
“她说她想见见你。”谢桃说道。
老奚听了,却是握着手里的那只酒杯,那双仿佛盈满年岁沧桑的灰暗眼瞳里,像是又多了些难言的复杂情绪。
谢桃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此刻这样明亮的灯光下,她好像在老奚的那双眼睛里,窥见了一丝氤氲水光。
“她怎么……”
老奚指节收紧的瞬间,他手里的酒杯便化作了细沙般的粉末,簌簌而落。
他喉结动了动,嘴唇微颤,仿佛说话都有些艰难。
“她怎么……还是如此。”
数百年前风雪盛大的那个深夜里,他生平第一次抛却了所有的隐忍克制,放下了肩头所有的重责。
在那个年轻的姑娘红着眼眶,将那极薄的剑刃横在他的脖颈,倔强地望着他的那一刻,他轻轻往前,任由她的剑刃擦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血珠滴落下来,染了他雪白的衣襟。
也令眼前的姑娘眼中水雾朦胧将落。
她慌乱收手的刹那,他已握住了她的手腕,低首吻上了她的唇。
“你该……忘了我才好啊。”
后来,他在她耳畔轻轻地叹。
若说身为凡人的那一世,闻奚最不该的,便是在深知自己此生只为让神君安然渡劫而来的使命的境况下,还是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一个姑娘。
杏花林里初相遇,从此人间风月,红尘一路,便令他迷失得彻底。
在那个天子皇权摇摇欲坠,诸侯群雄并起的年代里,当时的公子奚,是一个注定要死在那场争夺天下的斗争里的棋子。
被父兄利用,被朋友出卖。
他这一生,注定孤苦,注定被当做垫脚石被父兄踩过,被万千人踩过。
这些,是他一早便清楚的命运走向。
他也必须这么做。
神君是注定要成为重新统一六国的帝王,只有这样,他才能借助帝王气运,在一世凡身渡劫成功之后,彻底回归神位,重新苏醒。
但令他没有料到的是,
他爱上的这个姑娘,竟会为了他而蛰伏三年,杀了本该成为帝王的他的兄长,血洗整个梁王宫。
她破坏了历史洪流里最重要的一环,她成了最大的变数。
神君渡劫失败,失去了重新统一诸侯六国的铁血帝王,于是原本完整的一个时空,也在那个时候,开始分裂成了两个时空,并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开始发展。
在闻奚的眼里,身为凡人的那一世,仿佛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
所有人对他的放弃,对他的不屑,欺他,辱他,利用他,都不曾被他放在眼里,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注定要面临这些所谓的煎熬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