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舅老爷找不着了!”
这一场混乱一直持续到黄昏。夕阳余晖洒下来,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一片狼藉。地面上的血迹星星点点,随处可见撕扯下来的破布、单只的鞋子和铜冶县衙役的官衣。有里正带着几个村民四处拾捡散落的农具。一阵风过,那被飞刀钉住的血衣迎风招摇。
闫志高看着眼前的景象。若不是他亲身经历,真会以为是被蒙古军洗劫了。
孙来旺走出县衙,来到闫志高面前,低身一礼,道:“闫知县,我家大人请您入内叙话。”
闫志高看着眼前的狼藉,摇头苦笑:“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完了,全完了。”
两县之间爆发了这样大的一场冲突,他和唐挽谁都逃不了被问责。闫家完了,他也完了。
“我家大人说了,她还有转圜的办法,”孙来旺上前一步,在闫志高耳边说道,“这一回,您可一定要听话。”
铜炉燃着心字香。白烟袅袅,安神静心。
闫志高坐在唐挽的书房里,手捧着茶杯,不禁抬眼打量四周。这个书房他已经来过许多次了,里面每一个摆件器物他都再熟悉不过,可今天却总觉得那么不舒服。最让他不舒服的该是坐在对面的唐挽,她变得极为陌生,一颦一笑一抬手,都是让人捉摸不定的诡谲心思。
闫志高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她。
唐挽放下茶杯,对一直盯着自己瞧的闫志高说道:“怎么,这新茶喝不惯吗?”
他哪里是喝不惯,他根本是喝不下。闫瑾被她杖杀了,闫蘸也不知所踪,大有可能是趁着混乱也被她捉了去。整个闫家的根基已经握在她的手里。闫志高现在的境况,真可以当得上一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闫志高将茶杯放下,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唐知县,唐大人。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舅舅吧。”
唐挽也不同他打马虎眼,挑唇一笑,道“放他?你也是朝廷命官,知道国家法度。他聚众围攻县衙,导致十余人重伤,可与谋反同罪。”
“可是伤的也都是我闫府的家丁啊!”闫志高道。
“闫府的家丁就不是我大庸的子民了么?”唐挽道,“这次事件的性质极其恶劣,非你我的职权能够把握。我已经上报了府衙,等罗知府裁决。”
闫志高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凉了。这下才真是全完了。他的宗族犯了这样大的罪过,他再不可能通过入京拔擢的审查了。他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闫志高看向唐挽,真是世事如棋、人情似纸,前一日还与自己称兄道弟叫得亲热,今日就给自己来了这致命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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