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不是闫炳章,他看重的不仅是手中的权利,更有千百年之后的名声。他在乎朝堂议论,在乎天下悠悠众口。他可以使手腕用阴谋,但他的手腕和阴谋,都不能让人看出来。
这也是他一直被闫炳章压着一头的原因。伪君子也还是君子,斗不过真小人。
更何况还有唐挽……徐阶想不明白,那天的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唐挽为何还要去救谢仪?好好的一次晋升机会,倒让她过成了生死关节。
那孩子是个重情义的。徐阶想。这样也好,将苏州的案子一并清算了。唐挽可以判个检举有功,留着日后再用。
徐阶的目光又落在眼前的奏疏上。
不行,还是要跟苏闵行交代一声。税收是可以免的,一切都可以商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事情。
这种话,公文是不能写了。写一封私信吧,连夜让兵部的快马给他送去。
这一晚,内阁的灯火一夜未熄。
第二天便是内阁会审的日子。除了闫炳章父子之外,内阁几位阁员都来了个齐全。刑部尚书李芳君第一个到场,他已有许久未曾见到徐阶了。
“徐阁老!”李芳君上前拱手,“阁老辛苦,辛苦!”
徐阶忙上前拉了他的手,引着他一同入座。他们二人年纪相仿,共事的时间也长了。虽然算不上朋友,也算知根知底。
“李阁老,趁着那些外人还没来,你给我交个底,”徐阶道,“你们这案子到底怎么审的?”
李芳君一提这个,面色便沉了下来,道:“那新上任的监察御史,是个死犟驴。但有一丝一毫的隐情都要问个通透。谢仪的案子恐怕是站不住了,不过唐挽那边倒是都交代了个清楚。”
怎么会站不住呢?不会站不住的。但有他在,就不能站不住。
这么想着,后面的人也都到了。兵部尚书周庆、户部尚书周云鹏,还有参与陪审的督察院左都御史白圭。
徐阶坐在了主位上,说道:“元翁身体欠佳,这一回的会审由我主持。工部尚书李伟恒尚未入阁,吏部尚书闫凤仪避嫌。所以咱们的人也算是到齐了。白大人,咱们开始吧?”
在座众人中,唯有白圭不是内阁直臣,而官位品级又与徐阶相当。徐阶单单开口问他,众人的目光便向他投去。
白圭开口道:“我就只是代表督察院来旁听。一切旦听徐阁老的。”
徐阶含笑点点头,说道:“那便先审谢仪贪腐一案吧。将谢仪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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