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眉头微蹙,继而一笑,道:“陈公公有城府有手段。可惜唐挽是个羸弱的文人,信奉的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杀伐决断的事,我可做不来。”
陈同愣了愣,随即笑了,道:“明白。唐阁老是探花出身,那双手是弹琴写字的,不能弄脏了。您放心,脏事儿都是咱家来做,只要唐阁老一句承诺。”
“承诺什么?”唐挽问。
陈同道:“待事成,扶太子登基。司礼监我为首,内阁您为首。我们互相沟通照应,合作无间。”
唐挽单眉一挑:“扶太子登基……陈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陈同心头一跳,心道这人可真是敏锐,不过一个大意就让她抓住了漏洞。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陈同也没什么可怕的,道:“刚才大人您也见着了。咱们那位主子,现在自己活着都困难,如何视朝?说起来,这也是贵妃娘娘的意思。”
唐挽心头一紧,已经明白了他话中隐藏的含义。陈同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将刘贵妃抬出来,无非是因为上回那事儿他有恩于唐挽。又或许,他已在心里认定,唐挽和刘贵妃之间肯定不那么干净。
“那皇后娘娘呢。”唐挽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要问一句。
陈同冷冷一笑,道:“太子只有一位生母。咱们大庸,也只有一位皇太后。”
陈同不愧是在先帝身边伺候过的人,眼光毒到又八面玲珑。李皇后虽然曾施恩于他,刘贵妃却更加需要他。良禽择木而栖,他对旧主人也从来不会有丝毫眷恋。
月光澄澈,普照大地。唐挽伸出手,将掌中的月光握紧,心下一叹。可惜了干净的月光,竟也不得不投身于这阴暗的宫廷。
“匡之,”元朗快步朝她走来,“你去哪儿了,四处都找不到你。”
不远处的广场上宴席正酣,唐挽却从心底感觉一阵寒冷。她伸出手,道:“我冷,你帮我暖暖。”
元朗背对着众人,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再用袍袖覆盖。他的手干燥温暖。月光照在他玄黑的衣袍上,竟散发着淡淡的暖色。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
唐挽仰头望着他,沉声道:“元朗,要开始了。”
元朗神色一凛,眸中迸出暗芒。
宫里的宴席并不会持续得太晚。月上中天时,唐挽和凌霄已经坐上了回家的马车。凌霄今夜被李皇后拉着问东问西,又被训示了要恪守妇德,正是一肚子憋屈。她有心想逗弄唐挽两句,却见唐挽倚着车窗,若有所思的模样。
唐挽这个表情凌霄太过熟悉。她神色肃然,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唐挽后知后觉地看向她,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似乎在掂量着什么。
“怎么了?”凌霄又问。
唐挽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做。如果做不好,咱们全家都要死。你敢做么?”
“如果不做,我们会死么?”凌霄问。
“不会,”唐挽说,“至少眼前不会。”
凌霄垂眸想了想,道:“那就做吧。担惊受怕地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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