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凌霄一路顶着大太阳过来,身上的鸾锦三凤袍被汗水浸透,像是蚕茧一样捆缚在身上。她进了殿来,抬手用袖子沾了沾额上的薄汗,又从宫人手里接过解暑的凉茶,喝了几口。待脸上的红潮褪得差不多了,她才在雕刻着岁寒三友的屏风后福了福身子:“臣妾拜见太后。”
“凌霄来了?”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快进来吧。”
自从卢凌霄受封诰命之后,每逢初一都要进宫来给太后请安。刘太后与她聊得来,三五不常也要召见。现在凌霄进宫的次数,倒是比唐挽还要频繁。
“这乾清宫也有一百多年了,冬天透风夏天闷气,住着可不舒服,”凌霄从冰盏里取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沁凉的味道暂时缓解了心头燥热,“太后何不带着陛下去承郡的避暑山庄住几天?”
刘太后不是没动过这个心思:“眼下皇上还太小,我们娘俩出门也不方便。再说了,那避暑山庄打从至和一朝就没再住过,少不得要修葺一番。现在国库这么紧张,哪儿能浪费这个钱呢。”
“再紧张也不能委屈了咱们皇上啊,”卢凌霄眸光一闪,说道,“我听说承郡有个辅国将军,手中有良田千顷,家里的府库比国库都富裕。这修葺的工程交给他,我看还挺合适。”
让宗室出钱给皇帝修宫殿,这还是前所未有的。要是以前,刘太后一定会笑这提议太过荒唐。可就在不久之前,内阁阁臣冯晋阳来给她算了一笔账。刘太后这才知道,国库都要被这些宗亲们给吃空了。
刘太后毕竟是嫁进来的媳妇。那些宗亲们是她丈夫的亲戚,其实对她来说都是外人。一群外人吃垮了自己儿子的江山,这可还能忍?她这几天食不安寝不寐,就是在琢磨着该怎么从宗室的嘴里套出粮食来。
凌霄这番话,正好提醒了她。
正在此时,太后宫中的掌事宫女快步走进来,面上难掩焦急神色。刘太后看了她一眼,问道:“何事?”
宫女行了一礼,通报道:“娘娘,皇上上课时突然呕吐。已经召了太医,正在乾清宫诊治呢。”
刘太后面色一白:“怎么回事!”
“只听说是在南书房上课的时候突然闹起来的,其他还不知道。”宫女答道。
凌霄道:“太后别着急,估摸着要么是中暑,要么是吃坏了东西。咱们先过去看看再说罢。”
太后也没了别的心思,急急带着卢凌霄赶往乾清宫。
乾清宫的寝殿四周摆满了冰桶,几个宫人围在床边,手拿着孔雀扇,给床上年幼的帝王扇着风。透过宫人的手臂,隐约可以看到小皇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太后快步朝里间走去,凌霄作为命妇不方便进入皇帝寝殿,只得在外殿等着。
外殿还有一人,便是元朗。今天是他的早课,皇帝就是在他的课上晕过去的。不多时,唐挽也到了。她的课排在元朗之后,在内阁办完公务才过来。她到了上书房,发现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问询了当值的太监,才知道皇帝龙体不适,便匆匆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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