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扁了扁嘴,道:“可是我不想让你走。”
元朗轻握了她的手,低声问道:“那我与新法,你更舍不下哪一个?”
唐挽喝了酒,多少有些迷糊。不过她心里还是明白的,想了想,说道:“新法。”
元朗挑眉,随即一笑,这才是他的匡之。虽然心中早就知道答案,可还是不免有些神伤。
“因为你会等我,新法却不等人。”唐挽喃喃道。
元朗执着酒杯斜睨着她,道:“别解释。后日廷议,我可是不会让你的。”
唐挽立时来了精神,抬手在元朗胸口点了点,道:“说好了啊,到时可别输不起。”
元朗一把握住胸前作乱的小手,将人揽入怀中。两人的心离得很近,隐隐能听到彼此间的呼应。
“说好了,不论是谁将这条路走到底,不论最后立宪能不能成,都要好好保重。我们的人生里,并不是只有变法这一件事。”
元朗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唐挽放心地窝在他怀中,轻轻闭上了双眼。
大选的前一天,两位阁老各自回府。冯晋阳、孙钊和几个东阁党的核心成员早就在唐府里等候。其实这些日子,两党一直积极奔走,广做宣告,以争取廷议中更多的支持。在争取朝臣的竞争中,两党可谓势均力敌。真正的变数,出自那九位民间的议政官。
大战前的最后一夜,唐挽反而睡的香甜。明日之后,没有输家。她和元朗,都会离自己的理想更进一步。
雍和沉静的晨钟敲醒了朝阳,唐府内的气氛严谨而肃穆,每个下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唐挽立在一人高的铜镜前,任由凌霄为自己整衣戴帽。今日的凌霄做得格外仔细,雪领严丝合缝,盘扣熨帖平整。在她打理下的唐挽,没有一丝瑕疵。
“你不必担心,”唐挽轻轻捏了她的手,“等我回来。”
轿子早已在门外等候。双瑞穿了一身簇新的绸衫,为唐挽打帘。今日的轿夫也走得格外稳。绿呢小轿穿过晨光中寂静的街市,来到宫门前。
玄武门前已聚满了学生和百姓。人们安静地等待着,用自己的行动表达对大庸未来的关切。唐挽在宫门前下了轿,人群便向左右分出一条路来。
整衣正帽,撩袍端带,跨步前行。唐挽穿过人群,越过层层目光,走向洞开的朱红大门。这条路她曾无数次地走过,却没有一日如今日,走得这么气定神闲,步履生风。
议政堂里,众人早已就位。除了三十一位议政官之外,还有十五个由督察院、大理寺、地方科道组成的监察团。正对着大门,是一整面厚重的朱漆屏风,上刻着万里江山图。屏风前一左一右摆放着两把太师椅。唐挽掀袍入内,与众人拱手见礼,在一侧的太师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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