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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天气真是古怪,灰黑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遮天蔽日,可雨点迟迟未落。
“正臣,看来大家都很想念你啊。”
李嗣源得意地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当日李茂贞话不投机拂袖而去,现在还不是出面为殿下作保?
李茂贞语气平平道:“殿下,别忘了你的承诺。”
假李星云道:“自然。”是他之前低估了李茂贞的武功。他不仅能压制住他的妹妹,还能压制住在场各路诸侯。
这回假李星云态度大气慷慨了许多。反正嘛,只说把龙泉宝盒交给李茂贞,又没说自己会放弃寻找宝藏。
李茂贞身前的绶带飘拂起来:“本王在此,狼狈为奸者,谋权篡位者,倒行逆施者,都要死。”
李云昭当即扭头瞪了他一眼。好好好,一别十年,王兄颠倒黑白的本事有所进步啊。
李茂贞蓄势更快,话音刚落便起手袭向李星云。李云昭来不及多想,斜身挡在李星云面前。李茂贞去势稍缓,暗中卸力,将将让李云昭施展全力挡下。
李云昭和李星云被震退好几歩,侯卿伸手在他们背后一托才抵消这股后劲。侯卿本来只当自己是一个好看的背景,真假李星云唇枪舌剑时他欣赏着自己雕刻的骨笛,偶尔注意一下事态发展。直到李云昭走过他身边时,他才认真思考起周遭情势,目光几乎一直追着李云昭。
侯卿松开托住李星云的手,低头在李云昭耳边道:“你没事罢?他武功很高,单打独斗,我们中没有一个是他对手。”
李云昭吐纳几次,发觉真气行转如意,没有内伤:“我没事。”
张子凡、陆林轩等人身法和反应速度比侯卿差上许多,惊呼一声围了上来。李云昭见王兄掌风又至,直指李星云,偏头喊道:“别过来!”她顺手把李星云和侯卿往自己身后一带。她有恃无恐,清楚王兄不会对自己下重手。
李星云倒是推动了,侯卿脚下生根似的一动不动。
掌力拂面时李云昭被迫闭上眼睛,睁眼发现是侯卿架住了这一掌。侯卿武功和李云昭大致在伯仲之间,挡下李茂贞这一掌也需全力以赴。
李茂贞顿了顿,审视似的看向侯卿。
……又一个。
李云昭抓住侯卿的手腕往下一按,向前迈出半步:“如今这二人孰真孰假尚未可知,王兄何必一意孤行?你若想杀他,不妨先过我这一关。”
她对待李星云的态度远不如姬如雪、陆林轩、张子凡那般,甘愿为他一命抵一命,只是看到王兄古井无波的眼神莫名来气,出口激他一激。
你还要当着我的面动手么?
李星云这边诸人护住李星云,不畏惧就在此活动手脚。幻音坊的姑娘们也上前来。侯卿看李茂贞没有再动手的意思,退后几步,让姑娘们围着李云昭查看她是否真的无碍。
假李星云闭了闭眼睛:“看来,有人觉得我才是假的。”
张子凡用折扇一拍掌心:“当然,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人,你这么着急让他死,谁都能看出来有问题罢?”
能从藩镇节度使摇身一变成为当世叫得上名的诸侯,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假李星云背后几路小国诸侯见风使舵,小声说着“哎呀,天子之事非同小可”“我看还是等事情确定了咱们再”“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啊”……
假李星云从龙椅上坐起,一步一步向李星云走来:“好啊,事已至此,看来只有另寻他法,才可让我二人孰真孰假真相大白了。传说……龙泉宝藏只有真正的李唐之后才能得到,是罢?”
在听到“龙泉宝藏”那一刻,在场多少人眼中滑过贪婪神色。连李茂贞都不能免俗,眼波微动。
假李星云站在李星云面前,这下能看出他确实比李星云高一点点。他慢悠悠道:不如我们谁先找到它,谁就坐这个位置,将龙泉宝藏与天下共享,真假自然得辨,如何?”
李星云指骨捏得咔咔作响:“你休想让这祸根现世!”
假李星云脸上带着一点阴恻恻的笑意:“你有的选么?你不想找,但他们想。我能给他们的东西,你永远也给不了,所以你根本赢不了我。而他们,最后也只会去信他们愿意相信的。这就是人性。”
“你一定不想在这里与我动手罢?毕竟你说过,你我有别。我的人死了,我无所谓。但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呢。”他拍了拍李星云的肩膀,“放松一点,关心则乱。成帝业者,往往不会相信真心这种东西。你决定了,就告诉我。”
他抬起手,静静等待李星云的答案。
刹那之间,李星云想起无数想要杀他的人,他们有的死在昨日,有的活在今朝。他们最大的一个共通点不是他们位列王侯,而是他们都觊觎着龙泉宝藏。
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己也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么?自己也要踏入这万丈深渊,泥足深陷么?
最终,他也抬起手,与假李星云击掌为誓。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然而,他总是不得清净的。
李
', ' ')('茂贞运劲一吸,龙泉宝剑飞入他的掌中。他走过李云昭身边时侧过脸,望了一眼妹妹就垂下眼去。
跟假李星云一起来的诸王也逐渐离去。
孟婆和焊魃对峙到这一刻,她向下瞅了眼鬼鬼祟祟的通文馆弟子,猜到李嗣源的打算。她不忍心长安城中这么多百姓一起遭殃,故意道:“焊魃尸祖,看来你很喜欢那姑娘。只可惜,她马上就要死了,而且会死在你赤地千里扎彩匠的手里。”
焊魃道:“什么?!你们!”他明白了过来,跳下屋檐狂奔而去。
孟婆喝止住蠢蠢欲动的部众:“不用追啦!”
“当年朱温杀入长安后,本想让长安彻底消失于世,但为免天下人诟病,这才作罢。没想到还是让晋王钻了空子。”
李嗣源呵呵一笑,脸上居然还是一团和气:“孟婆大人放心,哪怕毁了长安,千古罪人之名,我李嗣源一个人背着。时候差不多了,一起听个响罢。”
没听到预期的爆炸声,他眼皮一跳,向朱雀门眺望几眼。
孟婆笑道:“晋王可知这些硫磺火石是谁布下?”
朱温,玄冥教……尸祖焊魃。李嗣源哼了一声不作回答。
看着焊魃从地下冒出个头,侯卿问道:“安全了?”
焊魃道:“怪不得你带这些人来找我,你早就料到他们会这么做?”
“解铃还须系铃人,玩火嘛,你在行。”侯卿相貌比实际年龄小上不少,这样洋洋自得的姿态不惹人讨厌,反倒平添几分少年般的风发意气。
李星云等人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李云昭却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端倪。她朝焊魃和侯卿感激地拱手:“长安户口颇众,不可遭此横祸。二位大德,我替长安百姓谢过了。”
怪她思虑不周,修缮古城时没有检查地下部分。若真让李嗣源点爆了长安城,自己也将悔恨终身。
侯卿冲她微微一笑。焊魃害羞地摸摸头:“这没什么,本来我帮着朱温布置这些就不对……”
“焊魃大哥!”上饶公主提着裙子兴冲冲朝焊魃跑来。她被火药挥洒出来的黑灰扑了满脸,用袖子随手抹了两把,一张精致的小脸越抹越黑。她拉着焊魃的手臂不肯松手,众人皆知这眼光独到的小公主是瞧中焊魃了。
陆林轩掩嘴而笑。张子凡比陆林轩还要高兴,揶揄道:“我说焊魃老兄,有的话难道要姑娘家先说么?”
焊魃老兄,看看上饶公主罢!别盯着林轩不放啊。
焊魃看了看陆林轩,又看了看上饶公主,脑子还是转不过这个弯,憨憨一笑。
吴王膝下唯有上饶公主一个孩子,如果她真的喜欢这个焊魃壮士,便也随她去罢。他与李星云等人道别后带着女儿回国,看着一步三回头,跟自己闹小脾气的女儿暗自好笑:“好啦好啦,你若是喜欢,父王派人请他来吴国。”
蜀王孟知祥请教李星云:“你到底是不是天子?”
李星云笑道:“你猜?”
孟知祥眉宇舒展。真是个有趣的小子,也许他这次没有押错人。
张子凡与马希声依依惜别,他二人乃竹马之交,情谊深厚。马希声见陆林轩笑容甜美,清丽动人,拍了拍张子凡取笑道:“好啊张兄,媳妇儿都有了,居然也不和兄弟说。你们还没大婚罢?大婚那日,我一定亲自登门祝贺,送一份大大的贺礼!”
张子凡与陆林轩确实尚未礼成,闻言莞尔:“好!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喝上一顿。”
马希声瞥了眼李云昭,脸上一阵忸怩。知道这位岐王是姑娘家后,他想到自己之前还夸她好看来着……会不会太轻浮?
目送旧敌新友渐渐远去,李星云眉宇间染上一片愁容。
李云昭道:“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李星云道:“黑白无常夺走了乾陵宝盒,我要想办法找回来。”
黑白无常还真吃下了这哑巴亏。她朝李星云做了个手势:“李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等走出众人视线,李云昭方道:“宝盒在孟婆手上,而我的手里,也有一个。”准确来说,有两个。阿姐第一次发现宝盒时也做了一个假宝盒,现在和真品一起放在了幻音坊。
那倒可省去和孟婆斗智斗勇的工夫。李星云道:“原来你一直坐在岐王的位置上,是因为你的哥哥。如今他回来了,那就证明……”
李云昭接口:“证明他从苗疆十二峒那里得到了解开宝盒的方法。孟婆那里的假宝盒很快就会被发现。我得尽快回去,然后……等王兄回来。”
李星云道:“我也立刻动身去凤翔。说到底,这是我和那个人的争锋,把你们都牵扯进来我已经很愧疚了,断不能再让你一人面对。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哥哥要自己留下这个盒子,你会怎么做?”
李云昭道:“哦,你怎么不假设我会和王兄站在一起,同仇敌忾呢?还是说你觉得我就能免俗,不对这龙泉宝藏心生贪念呢?”
“你……”李星云一时语塞。李云昭帮助过他许多次,又是幻音坊
', ' ')('的首领,是雪儿的上司,对宝盒只流露出淡淡的兴趣,他自然而然认为她不会垂涎宝藏。
“放心,我不会站在王兄那一边。”我要他站在我这一边。
听上去没什么差别,但对她来说意义重大。王兄和她都在的情况下,谁才是岐国最高的统治者?她既然决心逐鹿,就不会把岐王之位交还给王兄的。
可是……王兄他会心甘情愿居于自己之下么?
她不愿再想,淡淡道:“在岐王府中有一封书信,是旁人托我转交给你的,到了那里你拿去看看罢。”
李星云奇道:“谁?我认得么?”
“你不认得她,她却认得你。她呀……有如吾之子房。”
李星云书读的不少,李云昭的弦外之意自然听出来了。他的脸上露出错愕神色。
在他见到蜀王、楚王、吴王等诸侯的时候,他都在心中暗暗评价,评价他们有没有成为天子的潜质。可是他见过李云昭那么多面,却没有一次动过这个念头。这是为什么呢?
是他没有认真考虑过李云昭的才略?还是说……他觉得女人怎么能当皇帝呢?就像他的许多先人,畏惧王朝的顶端让他们仰望的是一个女人。他们有的人为了避免后宫中再出一位武则天,索性就不立皇后了。
亦或是真如那个人所说,他自己不想成为天子,也不想让别人当了去?
“我……不知道你有这样的野心。”
“野心?”李云昭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笑得前仰后合,“好罢好罢,这个词也不算有贬义。致太平于天下,也确实是一件很有野心的事情。你不用作出一副纠结的神色,我说这话也不是想朝你施压,让你必须协助我。只不过你应该明白:这个天下,这个世道,还不能没有皇帝。”
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这是一个皇权至高无上的时代,皇帝的个人意志足以改变王朝的走向。也许很多年很多年后,天下权柄会不再归于一人,但那绝非现在。
自朱友贞死,中原帝位已空悬半年有余。草原上的敌人们虎视眈眈,若再不拥立一位天子,他们可不会客气。两晋时有五胡十六国的乱象,现在嘛,契丹、奚、回鹘、室韦、吐蕃……五胡还是凑得出来的。
李星云苦笑道:“是啊,天下不能没有皇帝。”
岐、晋、蜀、吴、楚、吴越、闽……这许多国家的君主都算贤明,若各自为政,不互相攻伐,倒也能保全一方百姓。可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谁会愿意仅仅做“战国七雄”中的一个?总会有人成为那吞并六国的“秦”,总会有人成为那一统天下的“秦王”。
然而李星云依然无法做出一个决定,他总是如此优柔寡断,迟疑不决,多像当初受阿姐反复劝说,举棋不定的她。
不过对她来说,李星云的观点还没有到举足轻重、动关大局的地步。除去大唐遗脉的光环,李星云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的支持或反对动摇不了她的意志。
她坦然道:“我想我们称得上是朋友,所以我愿意告诉你我的抱负。当然,如果你就此忌惮我、厌恶我,要找不良帅除掉我,那也只好由你。”她信得过李星云的人品。
“你……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们凤翔再见。”李星云逃似的离开了。
李云昭慢慢走回明德门。
许幻、张子凡、陆林轩一家三口依依惜别,侯卿看着凡轩二人背影,含笑道:“还算般配。”焊魃恋慕陆林轩无果,一阵心酸。但他相貌鄙陋,性情乃真君子,抹着眼泪花儿祝福他们。
李云昭朗声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与诸位暂且别过。来日若诸位驾临凤翔,小王必倒履相迎。”说着袍袖一拂,携幻音坊诸女而去。
陆林轩拉过张子凡咬耳朵:“李茂贞武功很厉害,我们要不要帮一帮女帝?”
张子凡当然愿意帮忙,点头道:“我们找你师哥去。”他转身是搭着肩膀不知看了他们多久的侯卿与焊魃:“二位尸祖,你们怎么说?”
侯卿道:“我师父让我保护好李星云,我当然跟着他。他一定会去凤翔。”好罢,说实话是他自己想去凤翔。
焊魃对了对手指:“我也去凤翔帮忙。我在阴阳村呆得太久了,也该到处走动走动看看这江湖了。还有,那个……听说幻音坊里都是姑娘……”说不定能找到他的真命天女呢。
张子凡用折扇敲了敲自己脑壳:……这老兄是真迟钝啊,上饶公主娇俏动人,无甚心机,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喜欢焊魃,怎么焊魃就看不出来,非要舍近求远呢?
李大白拿起葫芦喝了口酒,醉醺醺抓着张子凡:“臭小子,打架这种好事怎么不叫上你五叔我啊?走,我们现在就出发!”深一脚浅一脚跟在了李云昭一行人之后。
“五叔你等等!我们忘了李兄了!”
李云昭取出李明达交与她的假宝盒,与真宝盒放在一起,细细比对。与王兄得来的初版宝盒不同,她手里这对真假宝盒,从重量、外形、材质等方面来看,别
', ' ')('无二致。她在真宝盒底用指甲划出一道划痕,以示区分。
她收起真宝盒,将假宝盒递给玄净天:“放进玄冰洞里。然后我们一起去瞧瞧你的姐姐。”
今日轮到梵音天照顾妙成天。受苗疆圣蛊影响,妙成天昏睡着也不安稳,手掌攥成拳,长长的指甲扣着自己的血肉。梵音天不厌其烦地握住她手帮她松开,给她喂了些平心静气的药物,妙成天的表情才舒展了许多。
李云昭突然道:“你们说,她会不会怪我?如果我早早交出了真宝盒,她也许早就醒来了。”
玄净天知道对上那位殿下,女帝也不会轻易交出宝盒。她握住姐姐的另一只手,轻柔地掰开紧握的掌心:“您想做什么就去做罢,我们……包括姐姐在内,都会永远支持你的决定。”姐姐,她自己,还有这幻音坊里所有的姑娘,都会无条件支持女帝的作为。
李云昭抚了抚她颤抖的背,轻叹道:“抱歉……还有,谢谢。”
只是她的指尖不自觉在被褥上乱划。这是她焦虑的表现。别看她对李星云说话的时候自信满满,但一想到要对付的是王兄,她心里就没底。正如侯卿所言,单打独斗,没有一个能是王兄的对手。若是以多胜少,王兄输了也不会心服口服。
梵音天觉得气氛低迷,说笑几句活跃气氛:“可惜我们武功低微,帮不上女帝的忙。若是别的英俊男子呢,我们牺牲牺牲色相也成,可偏偏那一位殿下,是决计不会被美色打动的。”她和妙成天、玄净天姐妹跟随女帝的时间最久,见过当年的岐王,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物。
幻音坊里美貌姑娘是真不少,最美貌的就是女帝本人。但一来女帝从不降尊纡贵,也没碰上过用武力拾掇不下的对手;二来那位和女帝是兄妹至亲,哪有妹妹勾引哥哥的道理?
李云昭微笑着叹息:“他若是能被美色打动的人,那倒好啦,能省不少工夫。”
陆林轩灿若朝阳,热情洋溢地和李云昭打招呼:“女帝你好呀~想不到罢,才隔了一日多我们就又见面啦。”
张子凡注视着陆林轩微微泛红的侧脸,会心一笑。
林轩知道与他们交好的岐王就是女帝,十分欢喜。之前她虽然与岐王见过数面,但畏于岐王的威仪,不敢太亲近。女帝虽然待他们亲厚,但缘悭一面,她一直在听雪儿姑娘和师哥转述,并未亲见。
大约年轻姑娘间的友谊总是很奇妙的。听李兄说,林轩初知蚩梦姑娘来自万毒窟之时,对人家喊打喊杀的,结果相处了没几天关系就好得像亲姊妹一样。当初的林轩与雪儿姑娘也是,看到雪儿姑娘待师哥的确一片真心,她立马就把雪儿姑娘视作自己人了。
想想也是,林轩未出青城山前只有李星云这么一个同龄人,师兄妹间虽然亲密,但也不能像闺中密友一样无话不谈,而这一路上结交的朋友虽多,但年轻姑娘只有雪儿姑娘和蚩梦姑娘,现在又多了女帝。
唔,女帝和已逝的二叔是恋人……等等,不会以后论起辈分来,林轩也要高自己一辈罢?
他还是不能接受五叔和李星云称兄道弟,自己平白矮了一辈。
李云昭微笑颔首:“陆姑娘,你好。”
她此刻身着宫装长裙,明艳照人,莫可逼视。在场几位男子除了侯卿注视她说话时,视线都微微侧移。
李大白乐呵呵地和她打招呼:“二嫂好!”他看见李云昭脸色微变,只道触及她心中隐痛,忙找补道:“二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死者已矣……”
侯卿不动声色地抢过他的话头:“生者如斯,节哀顺变。”
其实李云昭是觉得李大白一把年纪,胡子斑白,他叫自己二嫂的场面有点不忍直视。她勉强回之一笑。
李星云担忧道:“你哥哥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他在打龙泉宝盒的注意已经有我们受的了,要是再把那什么十二峒牵扯进来,那麻烦可就大了。”或许在他纷乱的心境中,向他吐露心声的李云昭是敌是友也不好分辨。
李云昭和侯卿同时道:“应该不会。”他们对望一眼,又同时谦让道:“你先说罢。”
侯卿放下抵在唇边的骨笛:“好罢,那我先说。曾经我为学音律御蛊远赴苗疆,寻找过十二峒。我找了五年没找到,但搜集到了许多关于十二峒的线索。十二峒对于苗疆而言是个神秘存在,只闻其名不见其踪。相传只要进了那里,便永世不得再踏出一步。这李茂贞能离开十二峒,只怕是私自出逃。”
李云昭道:“正是如此。我识得的一位高人便曾拜访过十二峒,但她仅为拓宽见闻,不精研蛊术,且她武功又高,十二峒的人拦她不住,只好任她离去。”
李大白捋了捋胡子:“我李大白读书千百篇,从来没听过十二峒这个名号。”
李星云问道:“难道十二峒的人从未离开过苗疆?”
侯卿道:“未必,但至少现在不会影响到我们。”
陆林轩好奇道:“那你的武功是从哪学来的?”
“被人追杀,掉落悬崖,大难不死,习得神功,如此而已。”
', ' ')('陆林轩乌黑的眸子瞪圆了:“完啦?”
“不,这只是我传奇一生的开始。”侯卿转过身,给大家留下一个遗世独立的孤独背影。
李云昭支着下巴笑盈盈睇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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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唐代魏征《谏太宗十思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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