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殿下不待见她,而是郁辞甚至都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待这等琐事传到郁辞耳朵里,他才颇有些无辜地问洛阳,“赵侧妃被安置在哪个寝殿?”
看来得空去走一遭了,免得这大小姐再跑椒房殿哭两次,謹后又找他家小太子妃的麻烦。
洛阳想了想,回道,“应当是仪尚阁吧。”
“应该?”郁辞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洛阳默了一会儿,心虚道,“这赵侧妃是被皇后找准了机会硬塞过来的,况且当时东宫情况又特殊,哪有时间管她呀。”
“当时估摸着是看仪尚阁同侧妃名字挺搭的,就安置在那儿了。”
郁辞被这理由土到,甚嫌弃地瞅了眼洛阳。
洛阳:......
赵仪凝虽是皇后送来的人,但说到底不过是颗棋子。一个宠养的闺秀,心思没有那么深。能给皇后带去的有价值的消息也有限,若非如此,太子殿下也不会对她这般放心地不重视。
“人家好歹也是太傅之女,你就是这么不上心的?”郁辞不省心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偏阁的亭楼去,“不像话。”
洛阳呆立在原地,语塞地望着殿下优雅的背影。
若非赵侧妃去皇后面前诉苦,殿下怕是到现在还没想起来东宫有个侧妃吧。
谁不像话?
*
陆氏族案尚未断决,但朝野上下,显然已是波云暗涌,有人设法自保,有人欲置之死地而后生。
陛下每每看着参奏赐死陆卿士的折子,便暗生怒意,面沉如水。
一本本奏章,全是被谢家拉出来挡灾的,谢氏自己却是翟的干净。
御书房的暖香压了几分天子怒气,成帝将奏章随手仍在桌上,“此事依相爷看,该当如何?”
商相年过半百有余,虽生华发,白须垂矣,但一双鹰目的锋芒锐利未减半分。
陆卿士向来忠臣直谏,陛下器重。对他的处置拖延至今,除了有保他之意,想必还有另一层深意。
只不过这个理由,他如今还未可知。
但不难猜到,必与朝堂党附羽翼有关。
商相微微掬礼,斟酌道,“陆侯此番所涉之案的确牵连太广,株连大罪不可饶。陆卿身为陆氏后族,难免遭人诟病。但陆卿士终究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将其关押官牢,陛下原本便有了要从宽处置的意思。
成帝随手摘下手上的扳指,拿起一边的明黄丝帕认真擦拭,“相爷言之有理。”
“陆卿暂时动不得,陆氏是倒了,可这朝堂之上,并不干净。”
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在有心人耳朵里,便是一把推波助澜的杀意。
成帝掀袍坐在棋盘前,端过一盏黑棋,慵漫随性的斜倚龙榻,目深几分笑意,“许久未同商相下棋,朕倒是苦无对手。”
一双暗眸即便蕴着淡笑,眉宇亦自有俯瞰万物的威压,商相低垂着眼帘,闻言轻笑了笑,低首以书生之礼拜道,“陛下过誉。”
☆、第十一章
最近东宫风向转变,霜雪楼的苏良媛不知不觉间成了殿下宠妾,原本风光的落江阁一时间备受冷落。
寻常高宅尚有妻妾相争,后院风水轮流,何况这巍然东宫。所侍奉之人乃一国太子,未来储君。
细想之下,大家分明都只有一颗心,凭什么男子可将这一份情意三分四裂?
云媞虽在太后身边长大,却总能听太奶奶同她提起抚远将军赫赫威名后的父亲。
当年他忤逆圣恩,无论如何不肯迎娶长公主,连陛下也拗不过他。那时,银甲英姿的少年将军在御前单膝而跪,身骨如松,不卑不亢同天子叫板。
太后每每谈及此事,都笑的开怀。
堂堂的抚远将军,天子眼巴前儿的红人,最后却只迎娶了一个虞城郡主。
关于这其中的结缘,坊间流传,话本书载,所揣编的故事都各有不同。
后发妻离世,陛下有意再续良缘,后将军出征前书信传至御前,只言:庭梧桐叶落,半死清霜。
之后,关于此事,陛下再无提过半句。
云媞小时候听的懵懂,也不明白何为故剑情深。只记得太奶奶告诉她说,要寻一个像爹爹一样的夫君。
时过境迁,慢慢长大后她方才渐渐明白,在这个男子如天女子谦卑,三妻四妾寻之平常的朝代里,爹爹的那份情义到底有多可贵。
谪院白玉兰香意幽清,风清云缓。
云媞朝后仰躺在榻椅上,枕着手臂看湛蓝洗尘的天。
她似乎辜负太奶奶的期望了,可郁辞是太子,身份使然,如此,算不算情有可原?
薄云如纱幔一般轻盈,云媞有些雾惑地望着干净的白云,一时没想出答案。
而那厢落江阁素来侍宠的花月娘,终于坐不住了。
她忍了这许久,是因为她懂得郁辞的规矩和心思。他可以来对你好,可以宠你,但你不可以不知分寸地僭越,更不要试图以手腕固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