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维筝不为所动,傅佳辞说:“逃避也是需要勇气的。”
提起江岷送来的银行卡,傅佳辞问:“卡里多少钱?”
“五万。”
傅佳辞倒吸一口冷气,惊讶道:“他那么有钱?”
陈维筝说:“我跟他提起过,我要攒够五万块钱去找我妈。”
傅佳辞觉得真是不公平,明明大家一样的年纪,怎么人家就生在了有钱人家,自己就是个穷鬼。
陈维筝说:“他父亲是学术界大佬,母亲是集团高管,从不缺钱。”
傅佳辞:“你最近别住这里了,估计他们还会骚扰你。不管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这段日子先去外地避避风头吧。”
陈维筝问:“那你呢?”
傅佳辞冲他抛个媚眼:“这么担心我,是被我掰直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傅佳辞:“开玩笑犯法吗?”
陈维筝:“你真是个疯女人。”
傅佳辞离开,陈维筝则是盯着一屋子的狼藉陷入沉思。他卷起袖子,左臂上布满刺目的伤痕,那些伤痕似乎正在耀武扬威地嘲笑他的懦弱。
碰到难事,他除了自我伤害,什么都不会。
他想要去这一切的源头看一看,为何他作为一个受害者,却要像过街老鼠一样生活着。
这一秒下定了决心,下一秒,陈维筝用手机的订票软件订了一张前往津州的火车票。
津州大学。
周五晚上,江岷正在上法理课。
整个教室弥漫着昏昏欲睡的气氛,下课铃一响,讲课的教授收声,阶梯教室骤然寂静。从教室外上厕所回来的同学大喊:“江岷,有人找你”,声音击破寂静,教室里的学生们又在窸窸窣窣猜测是哪个女生来找江岷了。
江岷合上书,走出教室。
学校的走廊里,灯光很亮,在强烈的照明之下,没有任何阴影可以存在。
陈维筝站在角落里,脸色苍白,江岷一眼辨认出他,他走到陈维筝面前,发现陈维筝没怎么长个,还是那么矮,尤其在他面前总是流露出需要被照顾的样子。
江岷说:“去外面说,这里说话不方便。”
陈维筝却说:“我没有不方便。”
江岷说:“我不方便。”
陈维筝讥笑道:“你还是这么自私的人呐。”
江岷不多做理会,他直接转身去教室里取书包,然后一路走向停车场。江岷开着一辆黑色的路虎,在停车场停着的一众清贫汽车里,他的车格外招摇。
陈维筝做上副驾驶,讽刺他:“你爸的事闹得那么大,你却在他的学校里这么招摇,果然,没什么事能伤到你。”
江岷反问:“他的事是我造成的么?我是堂堂正正考进这里的,凭什么要因为他的事抬不起头?”
江岷的话听起来是没有错,可大多数人都不会像他这般坦荡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有道德感,而他没有。
陈维筝面对江岷,仍是会恨,仍是会怕,仍是想要逃避。
可是傅佳辞说,因为他软弱,所以才会有逃避的念头。而往往,人们都会把所有的过错归结于逃避的人。
他来找江岷了,他要把江岷的过错都还给江岷。
陈维筝从皮夹克的内兜里取出那张有江岷签字的银行卡:“江岷,我要你的道歉,不要你的钱。”
江岷说:“我在开车,不能分心,稍后再说。”
陈维筝:“我不想浪费你时间,也没有时间可以和你浪费。”
江岷皱了皱眉,打转向把车停到路边。
树叶在街灯的照射下,向车窗投下巨大的黑影,像黑夜里的一只巨兽,它正好包围着江岷。
陈维筝说:“江岷,你知道你是很自私的人吗?”
江岷嗯了一声,他自然比所有人都了解他自己。
他是个完美的利己主义,仅此而已。
陈维筝:“你欠我一声道歉。”
江岷敷衍道:“对不起。”
“可真不走心。在你眼里,我们都只是浪费你生命的存在,是不是?”
江岷无可否认,但他猜想陈维筝消失三年多,突然回来找他一定是有别的诱因的。
他很了解陈维筝,陈维筝是一个逃避上瘾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有事发生,他决计不会回来找他。他直接问道:“出什么事了?”
江岷敏锐的直觉更让陈维筝感到悲哀——他是个对外界信息很敏感的人,这样的他,三年前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行为对自己造成了伤害?
答案只有一个。
他明知道会造成伤害,可他还是去做了,因为他根本不不在乎别人。
陈维筝认清了事实以后,瞬间清醒过来:江岷是不会真心道歉的,他是个没有真心的人。
“江岷,我遇到困难了。三年前我因为你离开津州,前往闵洲的,现在我在闵洲遇到了困难,只要你能帮我摆平,让我能留在闵洲,我再也不回津州打扰你了。”
江岷冷笑一声:“陈维筝,你真以为我无所不能了?”
陈维筝:“难道不是吗?难道不是因为你无所不能,所以才对别人都不屑一顾的?”
江岷:“你高估我了。”
“我不是高估你,我是在威胁你。江岷,你是什么样的人,只有我清楚。你身上已经背负着你爸的丑闻了,我不介意再让你背负多一条流言蜚语。你应该清楚,用一己之力去对抗人言可畏,有多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