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家看过年轻时父亲的照片，所以能一眼认出，一模一样。
她父亲年轻时的颜值，说是十里八乡第一帅也不为过。
程夕第一次见到陆玄南母亲时，便是在奶奶的葬礼上。
她只知道陆玄南母亲资助她，和她奶奶认识，但并不知道，陆玄南母亲和自己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照片里，陆玄南母亲胳膊搭在她父亲肩膀上，笑容是那样的明艳动人。
陆玄南见程夕看照片的眼神有些不对，温声问，“怎么了？”
程夕此刻情绪，已再难伪装和保持平静，在看到父亲照片的那刻，她心口便感觉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给堵住。
她颤.抖着指着照片里的父亲，声音也掩饰不住的微颤，“他是我爸。”
陆玄南先是微讶，随即又了然。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我母亲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程夕右手擦了擦眼角沁出来的泪水，哽咽，“为什么。”
陆玄南神色陡然变得复杂，他沉默片刻后，苦笑一声，“既然他是你父亲，这些事你也有权利知道。”
程夕从陆玄南语气中，听出些许不寻常，她再次看向他。
此刻的陆玄南，深沉的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空气安静片刻，缓缓传来陆玄南的声音，“我妈是跟着改嫁的母亲到乡下，他们家本就贫穷，再加上又不是亲生的，所以读到小学毕业家里就不让她继续读书。好在她那会成绩好，老师来家里做工作，才让她继续读书。但是家里不肯给钱，是你父亲，把攒着的钱全都给我母亲，才能让我母亲一路读到高中。高中毕业后，我母亲本来要被家里安排着嫁人，正巧那年她养父犯事坐牢，母亲也病死，家里才没有人阻止她读书。是你父亲，拿着一笔家里给他结婚的钱，给我母亲当学费和生活费，才有了她读大学的机会。”
……
第四十三章叫哥哥。
陆玄南再看程夕时,他眼神变了。
他母亲当年为了留在大城市，为了更好的生活做了小三，这些年,为了事业她也陆续跟过几个男人。这件事，一直是他心病。
可他作为人子，又没有资格去指责什么。
相册里的男人和她母亲之间的事,是母亲小时候对他说的,他记得母亲在说这些事情时,眼神变得异常温柔。
这些年,他也就在母亲提到相册里的这个男人时，眼神里会带有几分小女生的天真和烂漫。
可能，这是她母亲心底深处唯一柔.软的东西。
这份柔.软，他想替母亲守住。
程夕腰间忽然传来一股力道，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陆玄南揽在怀里。
程夕怔住，脑袋发着懵。
“以后,我会做到一个尽哥哥的责任。”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又温柔无比。
他怀抱是那样宽阔和温暖,再被他抱住的瞬间，她感觉耳边像是有无数烟花在炸开。
可“哥哥”两个字,又像是一盆凉水浇在她心头。
肌肤外面是火焰，五脏六腑却在冰山。
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高兴他把自己当妹妹，还是该觉得悲哀。
陆玄南松开她时，她还没从一半火焰一半冰山的心情中转换出来。
陆玄南语气和眼神都前所未有的温柔，“你父亲对我母亲是恩人,我会替我母亲还你父亲的恩情。”
如果说以前，他对她做的那些事，只是出于母亲对他交代的一份责任而已。那么现在，他则是出于真心想要照顾她。
甚至，他都后悔之前教训她的那些话。
如果当年她父亲没有把钱都给他母亲读书，或许他父亲会有更好的生活，而她也不用小小年纪就受这么多苦。
本来就是他家欠她的，就算她天真了些又有何妨。
陆玄南动作轻柔的摸着她脑袋，“叫哥哥。”
他笑得是那样迷.人，程夕看得不由恍了恍神。
那双眼睛，是她见过最好看，也最勾人的眼睛。
程夕的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他在让她喊“哥哥”时，眼神是那样的温柔和宠溺，可也仅仅只是属于妹妹的宠溺而已，没有夹着半点别的什么。
她之前还希望过他真的是她哥哥，可在听到他亲口让她喊他哥，她心口又很难受。
就算她想，可没有血缘关系就是没有血缘关系，她怎么可能会毫无负担的把他当亲哥。
她叫不出口。
之前喊他表哥，都难以启齿别扭极了。
陆玄南见她不叫，只是以为她不习惯，没有勉强。
“这次没有和同学出去写生，心里应该很不好受。等放寒假时，你手应该好的差不多，到时候我带你出去玩，想去哪都可以。”
程夕动了动嘴唇，一会哥哥，一会寒假又要带她出去玩，此刻她的大脑有些当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能和他出去玩，她当然很开心。可他带她出去玩，她又担心自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心里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最正确的方法是以后离他越远越好，可她做不到。
程夕一直不说话，陆玄南只当她是不好意思答应他。
也正常，本来就是个沉默话少的性格。
陆玄南又继续往后翻着相册，有很多他小时候的照片，眉眼间依稀能看到现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