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给我?”
“益州那天,你我相遇时,杜家上下已视我为弃子。” 他看着那戒指:“你不知道我是弃子,还替我拼出一条生路。那押镖的叁千两黄金早就给了副镖头,是要向他们买我的命。你为保护我,和关中镖局作对,如今已经回不去了,是不是?”
她听完了,也勉强笑了笑:“不是为保护你,我只不过是要争口气罢了。关中镖局我原就不想回去,这条命……原本就想折在山里。若不是因为杜公子太过娇弱,我许是早就撒手了。”
他看她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今出山便将我丢掉,就不怕我活不下去么?”
柳初五消化了一会这句话,最终摇摇头,苦笑一声。“杜公子,如今没了我,你能活得更好。”
06
柳初五如约将杜事真送到了临安。杜家如约给了叁千金,还派死士将副镖头的叁千金也讨了回来,一并给了她。柳初五乍然变成富人,在临安城里好一番花天酒地。然而西湖水上再次飘着秋叶时,她却得知了杜事真又陷入危局的消息。
那天她正在楼上喝酒,听见楼下喧哗吵闹,却是在讲一桩了不得的艳闻。说是公主南巡看上了杜家小公子,要收他做闲散驸马。杜公子不从,就被绑去万花楼灌了药酒,那万花楼岂是寻常儿郎们受得住的?说不定明儿杜公子就成了个废人,杜家也万不敢吭声。
她还没听完,就提剑去了万花楼。一路不知怎么闯过去,拆了许多漆金门板。踹开最后一扇门时看见了杜事真,正好端端坐在那里,见她来了,恍如隔世地一笑,像个乖巧的狐狸。
柳初五纳闷。别人家的郎君都是英雄救美,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摊上了一只等着她救的狐狸精?
“他们可有动过你?” 她眼睛上下向他瞟,全须全尾的,很好。只是这对话怪了些,她愈发觉得自己像个土匪。
“没人动我,骗你的。” 他仰头又喝了一杯:“想看看你会不会来救我。来了,就是心里有我。”
她收了剑,转身就走。身后却被一只手拉住,杜事真动作敏捷,将门反锁了又把她压在门上,低声耳语:“不过,酒倒是真药酒,你不帮我,我今天就会死在这儿。”
贴得这么近,她顿悟了这药酒是个什么药,脸红得发烫,一动不敢动:“你,你不要命了!”
“柳姑娘。” 他扶着她的腰,占尽天时地利,语气却卑微至极:“帮我一回,以后再不扰你。”
她横下心:“怎么帮?”
背后的人沉默许久,才抵着她肩膀说:“用手就好。”
半晌后,柳初五出了门,走出万花楼很远,才靠在墙上,闭了眼。方才的每一幕都浮现在眼前。他按着她肩膀时难耐的喘息,握着她愈发收紧的手,以及最后骤然变重的一声,他完事后果真放了她走,一点没留恋。
“柳姑娘若是当真不后悔,某年江湖上有了杜某娶妻的消息,还希望柳姑娘,能来贺喜。”
站在水光潋滟的湖边,她想着自己某天与杜事真接亲的队伍擦肩而过,目送他穿红袍,看他叫别人娘子,突然地就生气起来。
还说没了她不能活?
没留神间,她就跑回了万花楼。踹开门,看见他还好端端地坐在那,换了身宽松袍子,长发披散,手里拿着那枚猫眼石戒指玩。看见她回来了,也不惊讶,抬眼瞧着她:
“柳姑娘,想通了?”
“没想通,回来问问你——我若是将你抢回关中,杜家能给我多少赎金?”她笑吟吟地,反手关上了门。
“随你提。”
他没再让她问下去,也没再让她多走一步。斜阳晃着,照亮掉在地上的猫眼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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