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是已经不记得了之前对他下的承诺,也不记得这一柄匕首。
此时许多事情串了次来,似乎从榆溪城回来后,宿源欢就变了很多,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漫天红霞渐渐褪去,沈默转身下了占星台,步伐带风,长袖在身体两侧摆动,他疾步向光烬殿走去。
如今九重已乱,战天国在大乱前夕,他合该陪在凛暮身边。
至于那个莫名出现的八皇子赵焕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凛暮便是八皇子赵焕,入神之境做不得假,那么战天国边境出现那人,就一定是假的了。
此人目的何在,还有待商讨。
他走的很快,此时的帝宫,各路宫人更加谨小慎微,危急关头,人人都怕触了霉头,灾祸烧到自家身上。沈默一路来到光烬殿门口,却不想被门口侍卫拦了下来。
沈默一愣,他向来进出光烬殿自由,此时突然被拦了下来,便有点惊讶。
让开!我乃战天国国师!你可看清楚!
侍卫看着沈默的目光有些闪躲,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沈默,这些时日,沈默几乎日日待在光烬殿,甚至是经常夜宿在此,这位少年国师与帝君的关系,早就在众人口中变得暧昧万分,但军令如山,闻璞侍卫长亲自下的令,说是帝君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光烬殿一步,特意交代了包括国师沈默。
沈默眉头轻皱,抬头看向眼前的光烬殿,心中突然有些担心,凛暮为何突然对他避而不见,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可与那突然出现的冒牌八皇子赵焕有关?
他便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便抬头高声喊道:帝君!帝君可在?沈默有事求见!
他一连喊了几声,几个侍卫脸色越来越难看,就怕被人怪罪下来,不停的小声阻拦着沈默。
大人!国师大人!小的求您了!您可别喊了!这上面要是怪罪下来,只会怪到小的头上啊!小的只能偷偷告诉您,如今光烬殿有贵客到来,您还是走吧!小的求求您了!您大慈大悲,帮帮小的吧!
沈默面色冷凝,见巍峨的光烬殿一点动静也没有,只得作罢,丧气的往回走。
却不想走到一半被宿源欢拦住了,沈默看着去而复返的宿源欢,因被凛暮拦在殿外,面色并不好看。
宿源欢倒是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笑嘻嘻的凑过来,绕着沈默转了几圈,轻声说道:小瞎子,被人拦在外面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的心上人不是千机殿的殿主吗?为何如今与当今帝君又是这般不明不白?
沈默闻此,以为宿源欢是专门跑来嘲笑他的,立刻抬步想走,宿源欢身形一转,就挡在了他的身前。
走这么急干什么?这样,我今天心情好,善心大发,带你进光烬殿如何?
沈默终于开口说道:光烬殿如今戒备森严,任何人不得入内,就连我也不行,你又该如何进去?
宿源欢笑了,自然是偷偷进去。
沈默听后,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宿源欢,他本该拒绝的,但不知为何,心里就像有个钩子一般不停的吊着他,让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凛暮在光烬殿内到底在做什么,那所谓的贵客,又是何人!
所以最终,他只是说道:好。
宿源欢似乎早就料到如此,走到他身边,一手抓紧他的肩膀,提气就带着他飞掠起来。
光烬殿的侍卫自然是全帝宫武功最高强的,但若说当真对比起来,谁又比得过当今执法堂的堂主宿源欢。
宿源欢想要带一个人悄悄的溜进光烬殿,虽然难了一点,但也不是做不到。
两人便从光烬殿后面一路绕了进去,最后停在了正殿后。
宿源欢打开一扇木窗,对沈默示意,来,从这里进去。
沈默发现他自从来到这个异古时代,便经常翻窗。两人从木窗进去,入眼便是一个巨大的屏幕。沈默还想往前,被宿源欢叫住,只听宿源欢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帝君虽身有残疾,但武功定然差不到哪去,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再往前,怕是就要被发现了。
沈默点头,便蹲下,从屏风镂空的花纹往外看,这一看便觉得胸腔翻滚,似乎血液倒流般难受。
只见光烬殿高大的御座上,凛暮正威严的坐在上面,低着头看着眼前的人,神情看不真切,而他面前,一白袍男子俯在他身上,衣衫半褪,与凛暮越靠越近。
因他们距离凛暮与那人还是有一段距离,所以根本听不到二人之间的谈话,但见这暧昧的场景,便足够令人遐想。
他想到了侍卫口中所说的贵客,这,就是凛暮的贵客吗?
只见那白袍人衣襟大敞,衣袍慢慢从肩头滑落,露出浑圆的肩膀,和瘦削白皙的脊背,黑发披散在上面,对比强烈。
沈默双手紧握,不自觉的绞在身前,双眼透过黑纱死死的盯着外面,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如今他这副蹲在屏风后面的模样,莫名与入神中那小小的秦烨蹲在屏风后的身影重叠。
他如今内心如同火烧火燎一般阵痛难耐,两只手互相捏到泛白,恨不得就这么冲出去,冲到凛暮面前,去质问他,去责备他,可最终,他只是蹲在这里,面无表情的看着。
凛暮双手放在座椅两侧,并未动弹,头微微下垂,看着眼前的人,嘴唇动了动,不知说了什么。
而那白袍人一头黑发披散,遮挡了面庞,看不见脸。
许久,凛暮慢慢抬手,按在了白袍人的胸口,缓缓向那人凑近,两人身影交叠,不知在做什么。
宿源欢伸手按在沈默的肩膀,在沈默看过来后,指尖点了点外面,轻声说道:该离开了,不能待太久。
沈默慢慢松开绞在一起的双手,指尖似乎有一点颤抖,跟着宿源欢爬出了木窗,下去时甚至还踉跄了一下。
宿源欢此时到没再多话,伸手一抓沈默肩膀,快速离开。
沈默离开后,凛暮松开按在白袍人胸膛的手,后背靠回座椅,掏出手帕使劲擦拭着碰触过白袍人的手掌,语带寒霜:不过是生死蛊的残次品罢了。
第60章
宿源欢扔下他后就走了, 沈默自己慢慢走回了窥极殿。
晚膳的时候,沈默第一次有了没有食欲的情况, 可他仍旧一口一口, 逼迫自己吃完饭。
随后,他独自一人上了占星台。
他心中惦念的, 脑海中想的,无一不是凛暮, 偶尔思绪一转, 又想到那个白袍人。想到凛暮时,他胸口温暖微酸,想到那白袍人时, 他只觉得胸口胀痛难耐。
看着满天繁星, 他干脆运算起了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的占星术。
却不想这一次,在他的眼中, 终于看到了另一个隐藏在巨大星幕之后的北斗七星、南斗六星的星轨。
他心中突然酸涩的想到, 这是不是就是现代时偶尔在电视上听到的, 情感失意,事业得意?
大概算卦、推演, 也算是他的一个事业了, 不进行就会死的事业。
这一次, 在仔细观察了星幕之后, 他发现,他曾经做过的一个关于星辰黯淡的梦,或许不仅仅是梦。
只见天上繁星映衬在沈默眼中, 宛如一个微缩的小小世界,里面的星空却与天上的所有不同。
沈默眼中的星空中,北斗七星第二、第三、第七星宿暗淡闪烁,只余下一点微光,唯有第一、第四、第五、第六星宿还在闪烁明亮,但它们的亮度也不相同,第一星宿已经开始闪烁,似乎有变暗的趋势。
而南斗六星,除了明亮的第二星宿,其余全部黯淡下去。
这与他梦中的景象又不同,只是月余的时间,南斗六星就有四颗星宿黯淡下去。
到底是什么引起了这些星宿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