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作者:余酲
第74页
许久未听到“白头到老”这个词,令虞小满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回过神来再想,也不算错觉,在京城的大半年发生的种种,于他来说确如上辈子的事,偶尔忆起,好似过眼云烟,大梦一场。
末了,虞小满说:“有情人才能白头到老。”
我与他没有此情,何来此说?
即便事已至此,虞小满仍念着虞村长一家的成全之恩,主动要为虞梦柳免费绣被面,背着一捆棉布回村,不曾先回小木屋,而是去海边坐了一刻。
碰上几个在玩耍的小孩,拖着一只年初做的风筝,在呼啸的北风里东倒西歪,死活放不起来。
求助虞小满,虞小满指指风来的方向表示无能为力,几个小孩失望之余灵机一动,蹲在岸边把风筝拆了,掰断竹签糊纸做了一艘小船,簇拥着推进海里。
由于材料有限,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一盏河灯。
风吹浪涌,河灯在海面上时而被抛高,时而坠落而下,起伏如水中浮萍,看得虞小满心有戚戚。
此景无可避免地令他想起七夕夜与京城宿桥河畔放出的那两只莲花灯。
不知它们现在身处何方,是否也与他们一样分隔两地,远远的,用劳燕分飞这个词都嫌浪费。
回去的路上,虞小满收拢衣襟御寒,鼻间呼哧呼哧喷吐热气。
如今人类所有脆弱的毛病在他身上一一体现,他会怕冷畏寒,会力有不逮,饿肚子或睡不好也会神智昏聩,一整天都提不起劲。
即便如此,他的感官依旧敏锐,因此当发现有人跟踪时,他当机立断加快步伐,尝试在抵达小木屋前把人甩掉。
没能成功。
他跑得快,那人更快,手搭在小木屋的门栓上时,身后响起的一声呼唤吓得虞小满肩膀一抖,险些叫出声。
“小满,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是租房子给他的村民,姓孙,大家都叫他孙木匠。
虞小满回了句“去镇上了”,听着脚步声逼近,后背没下去的冷汗又浮了起来。
松了门栓刚想进去,就被那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人抢了先,一掌拍在即将打开的门上。
“别着急进去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肥头大耳的中年男**着粗粝的嗓音,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令人作呕的油腻,“我家那臭婆娘是不是又为难你了?你放心,我回去好好管教她,不让她再来烦你。”
虞小满侧过脸,狠狠闭了下眼睛。
先前几次打交道,他就隐隐感觉这孙木匠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劲,只是没往那处想,眼下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