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混有黑暗的味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太阳天马上传来。
在那片灼伤眼眸的烈焰之中,有人坐在金鞍上,掌控缰绳,驾驭马车。那个人和其他骑士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他没有铠甲,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布衣,光着脚,头发蓬乱,与流浪汉看起来差不多。
他的皮肤是经过风吹日晒后闪着光芒的小麦色,那件破破烂烂的布衣下隐约可以看见刀刻般清晰的肌肉线条。那具充满爆发力的躯体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痕,这些陈年积累下的伤痕都不显狰狞,反倒让人觉得英勇刚健。他与其他骑士一样身材魁梧高大,但总是略显颓废地弓着背,看起来有点懒散。
“黑暗的味道?”银甲的骑士微微愕然,旋即又有些紧张地问道,“是冲着圣女而来的吗?”
那个布衣苦修者抬起头,暴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照耀在他英挺的面容之上:“从空中来的啊……”
苦修者沐浴在光辉之中,深吸一口气,一点点直起了身子,沉睡着的巨兽在缓慢苏醒。
他从头到脚都焕发出光芒,就像一柄刚刚出鞘的圣剑。
马车里传出少女柔软的嗓音:“红蔷薇与剑,蔷薇献给永夜,剑尖指向曙光。”
“黑暗骑士!?”那个银甲骑士瞬间就明白了圣女所暗示的存在,“您不是已经预言到了他们将在一个月后出击吗?”
“这次黑暗圣殿派来的是谁呢?”苦修者仰望着天空,仿佛穿透云层看见了安默拉他们所乘坐的那个空艇,“落星者卡利亚?蜘蛛之咬博罗伐克?凋零玫瑰玛丽安娜?或者是……现任圣堂骑士团大团长,赛门·德·索纳克?”
圣女轻声叹息:“地狱的第四重门,死之门的冥君,是他的投影。”
“果然是赛门……”苦修者的声音与之前一样懒散,听不出半分紧张感,“就算只是投影,也不敢小视啊。”
“只能拜托您了。”圣女的声音稚嫩却坚决,“请为我斩破黑暗,杰拉尔德阁下。”
苦修者唇角一点点绽开笑容,锋利,并且如同冰雪般刺骨。
空艇在森林的边缘降落了,就落在一棵城堡般巨大的树木上面。
安默拉是被玛希叫醒的,她醒来的时候还有点迷糊,离开空艇的时候绊了一下,差点扯掉赛门的披风。安默拉想起了班杰明,很庆幸骑士们穿的是铠甲,要是扯掉裤子那她就不想在黑色法师塔呆了。
赛门调整了一下自己披风的位置:“这样迟钝的话,会被兽人抓去吃掉的。”
安默拉尴尬地说道:“我刚醒……”
“战斗中的人必须一直保持清醒。”赛门走在最前面,用长剑给所有人开路,“魔导师也好,骑士也好,想活下去的话,清醒的头脑是必不可少的。”
“这可不能怪厄尼尔。”只有老太太站出来帮安默拉说话,“沙利耶尔让她忙了大半个晚上。”
赛门回头看了一眼安默拉,这时候她正好艰难地跨过一个倒下的树干,满身都是青苔的痕迹。
“我以为沙利耶尔不会做这种事。”
玛希和蔼地笑起来,她在两位骑士的搀扶下也跨过了这个树干:“这些年他变得比你想象中更糟糕了,残忍薄情,毫无怜悯之心。”
赛门有点惊讶:“您认识他?不,您认识我们?”
“你们的大名早已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玛希沙哑的笑声回荡在这片丛林里,“我只是恰好把这些名字与你们一一对应起来罢了。”
安默拉觉得他们一直在说自己听不懂的谜语,至少“赛门三世”这个名字她就从未接触过,为什么玛希会觉得他们声名远扬?
赛门握剑的手微紧,他低声说道:“世界早已将我们遗忘。”
而现在,他们必须用刻骨的疼痛让愚昧的世人想起,那位曾经统治世界的神明。
这种森林可不是被帝国圈起来的森林公园,茂密的林间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虫蛇藏在树叶和杂草里,随时准备在过路的人身上狠咬一口。如果不是赛门在前面开路,那安默拉和玛希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魔导式也可以用来开路,但那种铺路的式子一般都不能独立完成,它需要好几个军方魔导师合作。就比如很久以前斯洛用来开辟河道的魔导式,在森林里铺设道路和那个消耗差不多,如果不是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魔导师,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尝试。
安默拉也没有尝试用魔导式协助,因为赛门看上去很轻松,而且她需要预留一定的意识空间应对紧急情况。
人的潜力永远都是无穷无尽的,不管是意识力量,还是身体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