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交谈的必要,后面逼近的骑兵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从两翼飞快地将他们包抄,那是一支装备精良的中原骑兵,铠甲在雪光的反射下刺得人眼睛发痛。
哈尔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昏了头脑,他握紧手里的刀,带着轻骑不顾一切地向金帐冲了过去:“杀啊!”
一名迎面而来的武士被他劈开了面门,血浆喷涌出来,视线被染得血红。不管怎样,杀了乞颜,还有那个黑甲的中原人,他在心里嘶吼着。
风里的血腥味浓重了起来,身后的厮杀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看见前方的乞颜对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他想对乞颜喊:拔出你的佩刀,我们北凉人的事就用北凉人自己的方式解决。可是狂风在疾驰中堵住了他的胸膛,让他无法说出话来。
而身后的马蹄声已近在咫尺了,突然间有什么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后背上,几乎把他击下马去。哈尔巴来不及回头,把刀转到左手向后猛地斩去,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格住,他年轻时在草原上也是膂力惊人的勇士,这时不免吃惊,回头看去。
他看见一双冰冷的眼睛,远没有方才的懒散,带着惊人的煞气。
“你……”哈尔巴顾不得说话,用力一抖,想将对方的长枪震开。
百里霂却顺势将枪头顺着刀沿反切过去,在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后,冰冷的枪尖擦上了哈尔巴的咽喉。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哈尔巴猛地仰倒,躲过了这一枪,然而就在仰倒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一声清亮的长剑出鞘之声。
剑锋映着微蓝的光斩了下来,人头从马背上落下,带着猩红的血迹在雪地里滚了几滚。百里霂收回枪,对身侧的曲舜淡淡点了点头。
“汗王死了!”不知道是谁高叫了一声。
两方骑兵的厮杀明显滞了下来,甚至有小股人马开始从西面突围逃走,而这边的中原骑兵也不再追赶,缓缓地散开,有了退去之势。
突然一声巨响,沉闷而震撼,是金帐前的夔鼓被铜槌击响,声传百里,离近的听起来更是震耳欲聋。
乞颜魁梧的身躯站在鼓前,手里高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迎着风用北凉话大声呼喝:“哈尔巴帐下的人听着,这是你们汗王的人头,想像他一样下场的,现在就拼死一战,我会将你们的尸首带回巴林库仑。”他指着身边高大的武士,“不然,就现在下马,像草原上的英雄巴特尔一样,做我帐下的勇士,和他们分一样的牛羊,今日的事我一概不予追究!”
停止厮杀的战场上静默了一会,忽然有人跳下马扔了手中的刀,按着胸口朝乞颜跪拜:“愿归附大汗!”
紧接着,更多的人扔下了兵器陆陆续续的下马,对乞颜行草原上的礼节,高声称颂。
“好!”乞颜垂下手中的头颅,转向身边的巴特尔,声音里带着嘶吼过后的沙哑与疲惫,“把他们带到你帐下收编,我还有话要对将军说。”
百里霂这时也早已下了马,站在一边,脸上淡然得像是方才的事都与他无关一样,低声地对身边的曲舜交代着什么。
乞颜对他点了点头:“请将军随我入帐。”
人头被重重地放在桌案上,“咚”的一声闷响,那双眼睛仍然带着死前的狰狞,瞪得大大的。乞颜低声地叹了口气:“哈尔巴和我是同胞兄弟,眼里却好像只有扎干是他的哥哥,满心想着要夺下我的王座献给他。”
听到同胞二字,百里霂微一欠身:“在下鲁莽,应该活捉汗王才是。”
“不,”乞颜对他摆手,“将军做得很对,要是我亲自上阵,也会杀了他。有的祸患只能彻底根除,哪怕他是我的弟弟。”
百里霂没有说话。
帐外传来大批骑兵撤退的巨大马蹄声,渐行渐远。
“多亏将军这次准备充足,若不是这样精良的军队,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乞颜的眼睛狭长而锐利,紧紧地盯着百里霂的脸色,“看来,哈尔巴要来的事,将军早就知道了。”
“他家眷的迁徙,扎干和他的密谋,还有四周这样埋伏。也难怪将军能信心十足地前来赴约。”
百里霂与乞颜平视:“在下的确提早获知了消息,”他说到这笑了笑,“就如同大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