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被那投过来的冷冰冰的目光吓得立刻噤了声,站到了一旁。
“我记得你,你是李廷的手下,烽火营的一名轻骑,是么?”百里霂继续淡漠地问道。
“是。”
“你们十几人伏击北凉数百骑,这其中的危险不可谓不大,你为何去冒这样的风险,”百里霂垂下眼睛,唇角微微带笑,“是痛恨蛮子,一心报效家国?还是想立下奇功,求一份封赏?”
尹翟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就傻在了那里,半天才磕磕绊绊地答道:“我,我只是不想再被人嘲笑,他们都当我是烽火营的笑话……”
百里霂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等着他说下去。
“我知道我很笨的,无论是弓马骑射,还是近身搏杀,总是没别人学得那么快那么好。”他抓了抓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李廷,忽然抬起头,“可是我不怕吃苦,他们每天射两百箭,我就射一千箭,我……”
他声音微微颤抖的,带着嘶哑:“我只想终有一天,也可以挺着腰板跟别人说,我在灵州烽火营里任职,大将军麾下最精良的烽火营。”
百里霂默然地看着他,不置可否似的:“你就没想过,若是这次失了手,说不准就被北凉人杀了,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尹翟瞪大眼睛看着他,有些底气不足:“我,我……”
“但你终究还是回来了,还手刃了北凉大汗乞颜,成了军中众所周知的大英雄。”百里霂笑了笑。
尹翟看见他笑了,稍稍放心了些,正要说话,却听他又开了口。
“不过,就算你侥幸没有死在北凉原,军中的法令也未必能饶了你,”百里霂脸色一沉,转向一旁的李廷:“私自离军该当何罪!”
李廷上前一步:“离营不足三日,杖责五十,”他顿了顿道,“领头者罪加一等。”
“哦?”百里霂斜觑了他一眼,又微微笑了,在尹翟肩上敲了敲,“我看他这副身板,一百杖未必能打得散。”
他转头问道:“这次离营的有多少人?”
“禀报将军,私自离营的一共十七人。”宋安低声答道,“交战中死了五个。”
百里霂的神色稍稍一滞,沉声喝道:“剩下的十二人,押到校场领罚。”
“将军,”白凡终于没忍住,硬着头皮开口求情,“他们这次所立的战功赫赫,难道不足以抵消离营之罪吗?”他一面说着,一面悄悄对站在一旁的曲舜使了个眼色。
曲舜会意,站到白凡身侧,微微低下头:“恳请将军从轻发落。”
百里霂的目光在他们头顶上转了转,点头:“不错,他立了大功。我们与北凉对峙以来,还从未有人能够诛杀敌军的大汗,不过,”他顿了顿,“我若是为此事免去他的责罚,那么所立下的军令还有何意义?从此军中也不必再由本将下令决断,只等士卒自己瞅准时机出城便是,说不准,还会出十个尹翟,连王帐也能拿下来了!”
白凡见他疾言厉色,不敢再多言,将手按到腰间,准备随时退去传令,却听得百里霂又轻轻地啧了一声。
他走到尹翟面前,眯起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等到乞颜的死讯传到了皇上那里,说不准龙颜大悦,会破格提升你几级,本将若是在此罚了你,倒是驳了皇上的面子,”他转头道,“罢了,先把他押入刑房,待上疏奏达朝堂之后,再议不迟。”
宋安长吁了口气似的,一把拉过尹翟就将他带走了,李廷也随之匆匆告退。
“将军,其他人仍要押去校场么?”白凡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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