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亲兵上前道:“白副将,大将军请你过去。”
白凡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他之后,快步向中军跑去。
在避风处一个临时搭起的营帐内,角落里的炭炉一时还没点燃,寒气从掀起的门帘外呼地一下冲了进来,坐着的将军略略抬起眼:“其他人还没来么?”
白凡一怔,又向外看了看:“李校尉宋副尉他们都在后压阵,怕是要过半个时辰才能赶到。”
百里霂掐了掐眉心:“这次乞颜笼络了素来与他不合的三个大部族,又加上海青王借出的一批骏马,十万大军逼境,当真是棘手,看来乞颜不破灵州誓不罢休了。”
白凡点头,上前了一步:“将军,依末将看,眼下对方来势汹汹,以我们的兵力难以正面应付,不如退回城内,再做打算。”
百里霂摆手:“算算日子,曲舜他们应该刚到哲尔古,我们若是现在撤回城,乞颜必然会起疑,万一料到我们派兵绕道突袭哈丹库仑……” 他说到这噤了口,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凡一眼。
白凡知道他的意思,前朝盛世时也曾有名将豪情壮志,想以金戈铁马破了北凉,然而最终被围困在了北凉原深处,全军覆没。对于生在马背上的北凉人来说,广阔无垠的北凉原是他们的天下,再英勇的士卒与精良的装备也难以与他们匹敌。
一旦乞颜知道了那支深入北凉腹地的军队,必然会率军围困,后果不堪设想。
“那……将军,我们还要继续迎战么,这几日的损伤,”白凡垂下头,“比去年一年还多。”
百里霂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忽然门外的亲兵喊道:“报告将军,李校尉崔校尉宋副尉求见。”
“让他们进来!”
这几个人进来后,脸色都不太好,李廷胳膊上还裹着伤,嘴唇有些发白,但是没多说什么,行了军礼后就安静地站到一边。
宋安是憋不住的性子,他大步走到百里霂面前,却又不敢乱说话,只是重重地“唉”了一声。
百里霂抬起眼皮看他:“怎的,你心里有气?”
宋安听他这样问,猛地吼道:“我心中何止有气,简直快憋炸了!”他微微压低了声音,怒意却丝毫不减,“自从将军领兵以来,我们兄弟何时这样窝囊过!被人赶着屁股追打,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听了他这样一通话后,百里霂却还是语气淡淡的:“就算你有再大的气,眼下还是得憋着。”
宋安恼怒地皱起眉,正要说话,厚毡门帘再次被人掀起,一个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身影在几名高大的武将面前有些瘦小,手里却抱着厚厚的一大卷皮纸。他一一向众人点头见礼,而百里霂已等得不耐烦了:“苏漓,图纸都准备妥当了么?”
苏漓把手中的厚重皮纸小心地放到矮几上:“按着将军的吩咐绘好了。”
在众人疑惑的神色中,几名亲兵将这幅巨大的图纸挂了起来,几乎遮住了大半边营壁,白凡凑上去仔细看了看,不由得连连惊叹,单说北凉的地形图并没什么稀奇,库中不知积了几百卷。然而这幅图东起灵州,西至讫诃罗耶边界,涵括了整个北凉原,直至乌苏里雪山,而其中每一处地势起伏、河流走向都绘制精准,甚至连见所未见的沙棘寨以西、苍羽原腹地等地方都绘了出来,实在极为难得。
百里霂却没有过多赞赏,指着图道:“今天召各位来,便是部署明日的应敌策略。按老宋的话,还是要让人追着打一天,”他顿了顿,“不过也只剩这一天了。”
“白凡,派两人守在帐外,没本将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是!”
百里霂转过身面对众人:“今天是十月初九,曲舜他们应该已到了哲尔古,以斥候传讯的速度,不过两日内,哲尔古被突袭的消息就会传到乞颜跟前。”他在图上轻轻一点,“北凉人储备过冬的牛羊有半数都在那里。”
白凡这时刚传完令回来,听了这话忙道:“他们后需补给一旦出了岔子,必然会军心大乱,我们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机会予以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