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舜张了张口,却终究没问出心中的疑问。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尹翟满头大汗地跳下马:“将军,末将听说北凉王骑逼近灵州,是否要……”
百里霂抬起眼睛:“回援么?尹翟,我且问你,眼下若是我们调转方向退回灵州,情势会如何?”
尹翟愣了愣,低头答道:“兴许……会陷入北凉王骑和吉达军队的前后夹击之中。”他很快又抬起头,焦急地说道,“但若我们不管后方,万一灵州被攻陷,即使杀了十个吉达也再难挽回……”
百里霂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以为北凉王嫡系大军就能攻陷灵州?”
尹翟张大嘴巴看他,讷讷道:“那可说不定。”
曲舜忽然低声开口:“依照地利,一时间王骑绝攻不下灵州,白大哥可是在灵州戍守十几年了。”他这话像是在对尹翟说,又像是安慰自己。
这时的灵州城外,青壮男子已被杀了个干净,剩下的多是妇孺,一时间哭声震天,城上的士卒们握枪的手用力得几乎崩裂虎口,脸色铁青地望着前方。
对于年轻女子,北凉武士们的花样就更多了,他们并不急着杀人,而是用刀刃一点点割开女人们的衣服,迫使她们发出耻辱的哭声。他们似乎看出了炎军的犹疑和动摇,一个百夫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来,扯过离他最近的年轻女人,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襟,女人雪白的胸脯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白凡觉得血液猛地冲上了后脑,让他的头嗡得一声响了起来。他记得在巴林库仑,看着这些野蛮的武士强暴同族的女人时,自己曾向宋安说:我们也只能保护大炎的子民,永世不必受这样的灾祸。
而如今,身为军人,却连自己国家的子民都保护不了!这话在他脑海里不停地响着,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握紧刀柄,用力地拔了出来。
“白副将,要战吗?”身后的亲兵问道。
“战!”这个字用力得似乎是从牙根里蹦出来的。
“不能战!”苏漓喘着粗气跑上城头,叫道,“白副将一向沉稳,怎能在这关头被敌军激怒,城外必有埋伏,出去显然是送死。”
他说完,抬头看向白凡,却吓了一跳,只见白凡双眼血红,脸颊的肌肉绷紧得几乎扭曲了,而城头守卫的其余将士的脸色也都十分难看。
苏漓趴上墙头,向下看了看,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震动,他和白凡对峙着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传弓弩营!”
“你要干什么!”白凡嘶哑地喝道。
“城下敌军已大都在射程之内,现在放箭是最好的时机。”苏漓冷着脸答道。
“放箭?连同那数千妇孺一起射死?”白凡的眼角几乎崩裂,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苏漓上前一步:“你难道看不到吗!就算她们死在箭下,也好过受辱而死。白副将,现在可不是讲妇人之仁的时候。”
“这不是妇人之仁!”白凡恼火地大喊,“为了交战,我可以牺牲整个烽火营和自己的性命,但是城下的不是我们的士卒,是百姓,是我们为军者应当倾尽全力保护的子民!”
苏漓忽然冷笑起来:“你要守的是大炎的疆土,还是百姓?你此刻出去,一旦中计,灵州陷落,人地皆失。”
白凡的语调也冷了下去:“苏郎将,你读书之人,竟然如此狠绝,我当真是没有想到。”
“随白副将怎么说,我只知道,我们的职责是守住灵州!”苏漓说完,转过身猛然喝道:“放箭!”
一时间无人动作,弓弩营校尉伸出手臂迟迟没有挥下,眼睛询问地望向白凡,就连他身后的士卒们,也都出奇地静默了下来。
白凡忽然大踏步走了上去,抓住了苏漓的后颈,强硬地迫使他转过身,面向了城下,他压低声音:“苏郎将,看着他们,将你方才下的军令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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