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锦衣华服众星捧月,在十六岁生辰那日,纪府满门抄斩,女眷受辱流放,那日纪府园内大火四起,亭台雅阁面目全非,流过的血像是小溪般淌过他的脚尖。
权贵平日的乐趣便是喜欢看着骄傲的人从高处堕落。
被折辱被折磨,年时仅存的傲气一点点磋磨,化为麻木的模样。
那些人却又偏偏忌惮于他,用药将他压制,甚至初入倚月楼时,他的腿也被棍棒废了。
如今更是效仿那些可笑的青楼行径,竟将他当做商品般拍卖初夜。
裴娇恨铁不成钢:那你就卷土重来啊。不是说什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吗你这胳膊这腿好生生的,不还没僵吗?我救你出去,你努力努力,再创辉煌不行吗?
你可不许丧气,你必须得一直前行。
不然就得永远被困在这幻境中了。
纪韶不置可否,只是抬眸看向她,你这么做,有何目的?
裴娇: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对方仍旧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像是受着某种指引般脱口而出脆生生道,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身前的人忽的闷声低笑。
裴娇还以为他在嘲笑她,不满地抿紧唇。
什么嘛,要不是她,估计他屁股都没了。
还在这嘻嘻哈哈,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出去幻境想起在青楼当小倌的日子,有他好哭的。
噔、噔、噔。
此时外头传来三声规律的敲门声,裴娇双眼一亮,对纪韶比了个嘘的动作,你这酒里是不是掺了迷药?
和他对视一眼,裴娇笑道,别急,马上就可以救你出去了。
王鹏之趁着夜色,悄悄上了楼。
他回忆起先前裴娇附在他耳旁说的话王公子一表人才,实不相瞒,小女子对您倾慕已久,这花魁虽美,却毫无经验,实在不懂情趣,估计不能伺候好公子,不如今晚,我先替您好好□□一番,到时候咱们三人再嘿嘿。
王鹏之越想越兴奋,脚下步子也飞快,转念又想起裴娇的叮嘱:不过小女子害羞,您可莫要其他人偷听墙角啊。
他便用银两将守门的小厮都打发走,去去去,你们都哪里凉快哪呆着去。
推开门,室内光线昏暗,几盏镀银的长明灯在角落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却仍可见挂在墙角的精致鞭子和烛台上的白蜡。
王鹏之低笑一声,没想到这沈茹表面上是大家闺秀,私底下花样点子玩得倒是多,甚合本公子心意啊!
他踏进一步,慢慢走进屏风后一片黑暗中,笑道,美人儿,你们在哪呢,这么黑,是在和本公子捉迷藏吗,你们可要乖乖躲好了,到时候被本公子抓住,小皮鞭可少不了
这时躲在屏风后的裴娇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上前给了他一个暴扣。
王鹏之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裴娇将事先准备掺了迷药的酒悉数灌进他嘴里,似乎就连铜镜都被他油腻到了:真是癞□□装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房内昏暗,裴娇将王鹏之用绳子捆住摆在床榻上,少顷后又传来了四道敲门声。
裴娇将门打开,外头站着另一肥头大耳的女子,这是同样垂涎花魁美貌闻风而来的贵商之女。
和这王鹏之都是一路货色,喜爱祸害良家男子,府中便囚禁了许多花季少年。
女子搓着手笑道,沈姑娘,您先前和我说好的,我来赴约了。
裴娇叹出一口气,作出一副疲累的模样,按揉着腰道,本姑娘已经结束了,这花魁虽好,却性情太过刚烈,于是被我用迷药迷晕捆住了,我现在没什么兴致了。
你将银子拿来,本姑娘就将这后半夜让给你,只是你要小心,不可开灯,若是将他惊醒了,他估计又要闹了,到时候让倚月楼知晓,这可不符合规矩。
富商之女一听,立刻将一袋碎银交给她,淫.笑道,沈姑娘不愧是同道中人啊!真是妙啊!
裴娇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拍拍她的肩,了然笑道:姑娘言重了,快请进吧,花魁还在里边等着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裴娇又贴心地替他们将四周的灯灭了,与早在阴影中藏身的纪韶潜入隔壁厢房。
她眼神扫过室内的蜡烛和皮鞭,心里叹道,这对于王鹏之来说,定当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入了隔壁厢房后,裴娇推开窗欲要探查一下倚月楼画舫此时的情况,特意打算挑出几个防守薄弱的地方带他出去。
纪韶本身武艺高强,但被捕后日日被迫服用压制内力的药物损害身体。
故而裴娇虽不知他原本的计划是怎样,说不定没有她的帮助,他也不会交待在这儿。
但凡是都有个万一。
因为被药物荼毒,他体虚了许多,便连腕骨都是苍白伶仃的。
方才浸了水受了寒,药性发作,他嘴唇苍白,手勉强撑着身子,才未能倒下。
唇间逸出逸出嗽声,他却死死用手堵住了,指缝间溢出点血来,似乎不想因此惊扰外头的守卫。湿润的乌发披在白色长袍上,透出氤氲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