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原容瞬间清醒了。
下一秒,潜伏已久的水雾伴随一声清啸骤然化作四爪蛟龙,引颈长啸,威武而凛冽的环绕住原容,向来人发出警醒。
男子停了下来。
面对原容毫不客气的狰狞蛟龙,他竟丝毫不动!
未等原容开口询问,一股力量铺天盖地袭来。
绝望,痛苦,压抑。
崩坏与离散的法则毫不留情的侵占元素法则的威仪,水龙痛苦的在空中扭曲挣扎,随即便爆裂于黑暗。
这是压倒性的力量,铮铮作响的磅礴水龙在这力量面前面前仿佛是儿戏,原容甚至没时间调动剩下的水元素,就被这股吞噬的法则碾压在地上。
他沉下心去感受,那是一股甚至能混合于崩坏虚空的力量……
正在饥饿的吞噬这块世界离析后仅剩的死亡与破灭气息,这或许就是他无法察觉对方力量的的缘由:破败与毁灭、最原始的死亡法则!
细细思索,这种能力实不多见,在庞大无边的主位面也便只有那几种,而如今苏醒着的类似神明,便是……死神,奥德伦特。
无人敢直接提起这个名讳,他们尊称他为:收割者。
奥德伦特不曾投靠任何势力,他的事迹和原容一样,都是从默默无闻爆发式成长的一方霸者,而和原容温润沉稳的神格不同,奥德伦特和他的神格一样,充满了破败与毁灭的阴郁与狠厉。
甚至有传言说,他在某个小世界为了独揽世界之力,不惜灭杀全部不幸同行的人。
原容强忍住心中迸发的绝望,生理性泪水大滴奔流满面,他用最后的力气靠住墙壁,向来人发出一声冷笑。
“久仰,死神。”
真是可惜,原容讽刺的想,他想不通为何死神会跟随他到这里,他以为他把气息隐藏的很好——他要死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
空气中的磅礴水元素痛苦的哀嚎着,却无法抵抗黑暗的无情吞噬,就如他仍在负隅顽抗的精神。
这是奥德伦特第一次见到这位人们口中的“洛神”。
这个年轻的,极快在主位面名声远振的黑马,四大主元素之一的掌控神,仅用□□个世界便晋升“伪神”阶的少年,瘫坐在他压倒性的磅礴黑暗之力下,只要他一个念头,他就要绝于人世了。
很脆弱,很柔软,也很漂亮。
还未长开的小脸精致苍白,正在强忍崩坏法则的侵染,抑制不住的泪水和微红的眼眶像极了濒死时的小鹿。
他微张的鸦黑色的双眸里好像还有光,正饱含了万千复杂情绪望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让奥德伦特心中突然充满了奇怪的情绪。
他感到胸闷,感到……不忍。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旦做出,他自己都感到惊奇。自从……以来,他便再无这种情绪。融合法则后,他便是绝望本身,他便是破坏之力,他便是崩溃之源。
奥德伦特召回了正四处自己找食的不羁而肆虐的力量。
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如果这个少年死了,他觉得……他会难过。
折磨停止了。
空气清新的感觉重新进入肺部,原容大口大口的喘x息起来。
那些绝望无助的情绪也一并消散,原容无能分心思考缘由,只能靠在墙上无力地喘气。
那便是……死亡感觉吗?
原容只想笑。
他还是太天真,太轻敌了,最关键的一点,他还是太弱,甚至不能抵抗一击,男子甚至还未出手,他便如蝼蚁般将被收割了。
“你还好吗?”
好的不得了。原容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人杀人之前还要问问感想呢?
男子将其嘲讽之意尽数收进眼底,只是皱眉。
他随即俯身,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问:“你还好吗?”
原容稳下心神,呼吸才舒畅了点,他缓缓睁开无比漂亮的双眼,那是神秘又沉静的鸦黑色,他卷长的眼睫如蝶翼划过黑暗:“我感觉……很不好。”
让原容略微惊讶的是,男子竟爽快的道了歉。
“抱歉。因为没察觉到其他测试者,我便放出死气打探环境,不想自动攻击了你。”
原容这才看清男子长相。
坚毅斜上的剑眉,深邃沉稳的黑眸,让人无比有信服力的高挺鼻梁,正是外界最流行的“狼狗系男友”。
……他在想什么呢。
此刻,高大男子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好似那些关心真真发自内心,这让原容反倒不知所措。
他只得垂眸笑笑:“无事。技不如人而已。”
听到他这般评价自己,奥德伦特皱眉,看向他的眼睛:“不。你很强,只是还需成长。”
“谢谢,”原容露出一个柔和的假笑,“所以,收割者先生来这个世界做什么?”
“奥德伦特,”奥德伦特纠正他,“不必生疏,你直呼我名字既可。”
原容有些意外,他挑眉,温顺的唤他的名字:“奥德伦特,你好。我姓原,单字一个容,认识你很高兴。”
这个死神在打什么主意?
原容可不认为他是明面上这般友好的人。不过令他先松口气的,奥德伦特似乎对他没太大敌意,起码没有下死手——刚才若非他收敛力量,原容难以想象自己的下场。
“所以,你也是来修补这个世界的?”
奥德伦特点头。
原容这才有功夫仔细观察他,他上半身是连帽黑卫衣,下着军裤,脚踩一双军靴,整个人倒三角的好身材都被衬托出来,让原容无比羡慕。
他收回停留在隐约勾勒出的完美胸肌上的眼神:“你目前有什么线索吗?”
男人摇头:“我刚到这里,正在探路。”
“我醒来时,是在羽毛球场左半面。你也是在体育馆苏醒的吗?”
奥德伦特沉思:“我苏醒时并未见到你,从你的方向来看,我在右半边。”
讲的通了。
原容醒来后按照自己的习惯,从下往上摸了一遍,才走出长廊,而奥德伦特估计是苏醒便进入长廊,两人遇不到也是应该的。
原容把自己获得的馆内信息告诉奥德伦特,又谈起厕所的奇异处。
但奥德伦特按住准备说走就走的原容:“等你休息好再行动,不急这几分钟。”
这个人……比想象中温柔。
原容微笑着摇头:“我没那么脆弱。事实上你没怎么伤到我,我只是……被吓的不轻。”
那股挥之不去的痛苦,绝望的情绪,至今想起仍心底发悸。好像被困在保险箱扔进深海的窒息与绝望,也好似坠落十层高塔时的不甘。
奥德伦特不置可否,他打量小孩一番,严厉的一只手又把他按回去。
他大刀阔斧的在原容身边坐下,原容只觉一片黑影完整的笼罩下来。
男人至少有一米九,长手长脚正学着他的姿势靠在墙上,这让原容想起了很久前养过的德国黑背。
他摇头驱散自己荒谬的思想,这可是“Reaper”,你在想什么呢?
男人沉默不语,他的视线好像放空在黑压压的上空很远的地方,不知在思考什么。
原容斟酌的开口:“你认为……这个世界崩坏源在哪?”
没有回应。原容等了一会儿,忍不住转头望向他,却不料双目对视。
奥德伦特的眼睛很好看。
深邃,坚毅,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是长久笼罩的肃杀,让他看上去难以相处。
像隐去光泽的寒铁。
“我不知道。”
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原容才惊醒,恍惚回神:“是吗。我目前也没头绪。”
他站起身,将盘旋在天花板上空未敢归位的水龙示意散去:“走吧,在这干坐着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