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知道是怎么注意到这个人。
在自己世界的边边角角,在生活的背景板里,慢慢把这么一个人的碎片拼凑起来,形成完整的记忆,而后对这个陌生人产生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好感。
开始有印象,是因为与父亲发生矛盾,被停了卡。
她辩解无果不想低头,稀里糊涂又走投无路地找到了一份兼职,给父亲朋友的小侄女带数学课。
家里条件好,她对大学生兼职的价钱没有概念,是母亲一次聊天无意提到,她才知道,给蒋娜娜辅导数学课的工资,甚至超过了当地的平均日薪三倍不止。
这笔钱一直是他付给她的,一种看起来很合理合法的帮助方式。她成功等到父亲妥协,对方总算不再硬性要求她去做一些完全不感兴趣的事,让她有了自己的呼吸空间。
也正是因为心里放着这件事,她才逐渐意识到,原来这个人一直在她身边。
十六岁大一开学之前,在爷爷书房填表,就是他在和爷爷议事。
爷爷大寿,是他帮她拉住了在院子里乱跑的狗。
比格见了生人叫声是有点凶的,又凶又吵,但他并不在意,保持着合适的社交距离,低声问她手掌有没有被绳子磨伤。
她不懂他为什么这样。明明施以好意,却从来不讲。
他看起来跟她根本不熟。
补课结束之后偶尔能见他一面,对方礼貌地应她的问候,目光从她头发落下来,最多停在她眼睛的位置,接着和她擦肩而过。除非天气不好,他作为长辈主动提出替蒋勋送她回去,否则几乎不跟她多说什么。
从十六岁到十七岁,她从大一读到了大二,蒋娜娜的数学成绩从81分稳定在100分,以及——
反反复复的擦肩而过;
反反复复的对视那么一眼;
反反复复跟他问候,听他低声应一句“好”。
她还处在对性最好奇的时候。他带给自己的奇怪感觉,她是逐渐才琢磨明白,原来那叫做“暧昧”。
性是一段关系里最容易的事,拉灯脱衣服,简化到极限,满足两个人的条件就够。
可就是这么一件容易的事,也可以复杂到极限,使人要穷尽试探的心思,堆迭无数种暧昧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