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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俊誉一脚踩空的地方是个斜坡。
天黑加上毫无防备,整个人一下子就翻滚下去,顿时身上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彼时他怀里还抱着苗谦,两具躯体一同往下翻滚,宫俊誉甩不开苗谦,只能被拖拽着,中途也不知道这孩子的身体到底被磕碰成什么样了。
在两人滚下去之后没多久,原本已经确认“死亡”的苗谦,被疼醒了。
他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而且本能地就抱住了自己的救命源——宫俊誉。
黑暗里,苗谦什么都看不清。
但是他能感受到宫俊誉身上传递过来的,强烈的男性气息,是和其他人都不同的,独一无二的,只属于宫俊誉的气息。
那一刻,苗谦听到宫俊誉闷哼一声。
他是从小长在山里的,本来人就聪明,短短几秒以后,苗谦意识到,他们两人是摔下山了。
不能让这个男人摔坏了!
这是苗谦此刻唯一的念头。
他攀附在宫俊誉身上,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抱住他的头。
……
天光微亮,宫俊誉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皱着眉头,艰难地睁开眼睛。
隐约中,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时断时续地听不清,当他想仔细辨认的时候,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使劲眨眨眼睛,费了好大的劲才坐起来。
浑身都在痛,常年在部队里,出过不少任务,对于伤情的了解令宫俊誉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应该有不止一处骨折了。
左腿,右臂,肋骨可能也折了。
宫俊誉抬头看了看,这里应该是个山沟,他们就是从眼前的高山上滚下来的。
对了,那个孩子呢?
宫俊誉惊讶发现,那个“死了”都要抱着自己胳膊的孩子,现在已经脱离自己了。
环顾四周,宫俊誉发现了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苗谦。
宫俊誉还记得那孩子的名字,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地叫了一声:“猫儿。”
意料之中的,小孩儿没有回应。
宫俊誉忍着痛,缓慢地爬到苗谦身边,这么短短几米距离,就让宫俊誉满头大汗。
“猫儿。”宫俊誉又叫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叫,明明这孩子早就已经凉透了。
他就是觉得,猫儿没死。
这话说出去,宫俊誉一定会被人当做神经病。
宫俊誉实在撑不住了,又一次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传来几声惊喜的呼叫。
“队长醒了!”
“队长醒了!医生快来!”
房间里涌进来一群人,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围着病床,还有一位医生和两位护士。
医生不耐烦道:“你们都挤在这儿干嘛呢!出去出去!病人需要新鲜空气!”
陈峰和袁宇航他们几个往后退了退,但还是不死心地伸着脖子往里看。
“大夫,我们队长没事吧!”
“队长,我是陈峰啊!你还认不认识我!”
“啪”,袁宇航打了陈峰一巴掌,骂道:“你瞎说什么呢!队长只是受伤了又没摔坏脑子!”
医生给宫俊誉检查了一番,起身道:“恢复的不错,小伙子身体底子好,往后多多修养就行。你们队长运气好,要不是那孩子给他护着头,他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说起这个来我就要批评你们了,你说说你们一个个的大老爷们,人家孩子为了护你们队长伤的那么重,你们不好好感谢人家,怎么还像是嫌弃人家似的,喂饭都不喂,还得让咱们护士喂,护士也是有工作的!人小孩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你们也不知道陪陪人家!”
这里不过只是个镇上的卫生院,条件很差,多来几个人护士都忙不过来,而且这个年代还不兴请护工那一套,医生有怨言那也是正常的。
这话说的四个大男人缩着脖子,一句都不敢反驳。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他们哪里敢喂饭啊!
虽说见过的死人不少,可也没谁见过死了还又活了的,这他妈真的不是诈尸?
要不是那会儿他们去救队长的时候,队长明明自己还没清醒,嘴里却喃喃念着非得要救这孩子,陈锋他们几个根本就不会把苗谦带到医院来给医生治疗,直接就拉火葬场去了。
当时他们都以为那就是一具尸体,死人还有什么好治的?
可谁知道,那具“尸体”,竟然还能活过来?!
医生那会儿通知他们那叫猫儿的孩子醒了,陈峰还不信,去看了一眼,门一推开,登时对上那双杏仁般乌溜溜的大眼睛,当下一个激灵,浑身上下寒毛直竖,“嘭”一下关了门,再也不敢进去了。
袁宇航还有雷文耀和方阳晖三个都去看过苗谦,也都被
', ' ')('吓得再不敢去。
说是吓吧,也不准确,按雷文耀的说法就是:“被他那双大眼一瞧,我就感觉胸膛都凉透了,就是被看穿了的感觉,真他妈邪门!”
是挺邪门的。
从他们上了那破庙,遇到的事儿就一直挺邪门的。
宫俊誉这会儿完全醒神了,之前昏着还好,现在醒了,身上几处伤格外疼。
陈峰屁颠颠给宫俊誉喂了点儿水喝,宫俊誉问:“那孩子活着?”
“……活着呢,”陈锋其实不太想提起苗谦,“队长你说这邪门不邪门……”
宫俊誉打断他,撑起身体,“你扶我去看看他。”
“队长!”陈锋很是不赞同。
宫俊誉道:“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
陈锋嘴巴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把宫俊誉扶起来了。
宫俊誉也不好过,右胳膊和左腿打着石膏,肋骨倒没断,就是伤的不轻,胸前背后全是绷带,走一步就扯得伤口疼。
可就这样,他也还是要去看苗谦。
苗谦就住在宫俊誉隔壁,陈峰他们虽说不待见苗谦,但钱什么的还是舍得的,两人都住的是单人间。
其实也算不上是单人间,一个房间里有好几张床呢,这会儿住院的人不多,他们就多出了点儿钱把房间整个包下来了。
医院走廊光线不好,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地面上也没有地板砖,墙壁上刷的绿漆。
宫俊誉进门的时候,苗谦正坐在床上看书呢。
苗谦两条胳膊每条都有多处骨折,包得像木乃伊似的,腿的伤势倒比宫俊誉要好,还能自己走路,脸上也有伤,不过打了这么几天针,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肿了。
他身上穿着医院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空荡荡的,还是那么瘦。
苗谦的胳膊不好动,撑着腿,书放在腿上,请护士姐姐给他打开书之后,看完一页就动作慢吞吞地用手指翻页。
见到宫俊誉进来,苗谦笑了。
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宫俊誉坐在苗谦床边,“猫儿?”
苗谦点头,“嗯。”
“看的什么书?”宫俊誉问。
“找护士姐姐借的。”
宫俊誉用没骨折的左手拿过苗谦腿上的书,书名赫然是《基础护理学》。
宫俊誉挑眉,随便翻了翻,发现专业性的知识很多。
他问苗谦:“看得懂吗?”
“看……看得懂一点点吧。”苗谦脸红了,他不会说谎,一说谎就心虚。
宫俊誉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不只是看得懂“一点点”,而是看得懂很多。
他很意外,没料到这个山里孩子能这么聪明。
宫俊誉左手伸进被子下面,捉住苗谦细瘦的小腿,将他的腿放平,然后把书重新放在苗谦腿上。
“你继续看,我帮你翻页。”
苗谦不自在地动了动腿,脸色更红了。
男人的碰触让他觉得很舒服。
其实他还想要更多。
他为自己这种无耻的想法感到羞愧。
陈锋在一边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宫俊誉,他们队长什么时候变这么温柔了?
自己都伤着呢,还给别人翻书?
妈的,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吧?
但是这会儿苗谦不想看书了。
他有一肚子问题呢。
还有一个事关他生死的问题他必须要说。
“我病好了,能……能跟着你吗?”
问出这句话,苗谦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了。
他怕宫俊誉拒绝,赶紧又说:“我会干活的,我很能干,只要给我一顿饭吃就行了!”
无论怎样,他必须要在宫俊誉身边!
他“死”了又醒来后,就能明显地感觉到宫俊誉身上的“气”了。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只要在宫俊誉附近,苗谦就会觉得很舒服,也感到自己精力十足,再也不像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总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
仿佛宫俊誉身上的精力正在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
苗谦甚至能感觉到,如果没有宫俊誉,他可能分分钟会死掉。
会真的死掉。
对于苗谦这个请求,陈峰当然是第一个反对的。
陈峰原本就不喜欢苗谦,苗谦话音一落,他就冷声道:“你长了腿自己会走路,病好了自己不会回去吗?你这种小邪.物咱们惹不起,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别缠着咱们队长!”
小邪.物?
苗谦的眼眶霎时红了。
宫俊誉的表情倒算平静,只问道:“为什么想跟我走?”
若换了是别人,宫俊誉还会怀疑对方是不是看中他是从京城来的身份,想要攀高枝之类的。
但是眼前这小孩儿,心里想什么全写脸上呢,山里孩子,单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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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谦咬咬唇,一双因为太瘦了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盯着宫俊誉,犹豫着。
亏了宫俊誉有足够的耐心。
好半天之后,苗谦老实说:“没有你,我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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