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在她身边如同生命之火的光芒已然熄灭,丧尸向她涌来。而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空洞的眼睛里没有惊恐,只有无穷无尽的茫然和怨恨。
奇迹的光没有出现,此时的她已经连逃跑的本能都已经遗忘了。
林觉忽然感觉到宋寒章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腕,拽着他一起往上面的楼梯跑去,身后传来丧尸的嚎叫声和凄厉的惨叫,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幕惨状。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嘲笑他:以为不看就可以逃避了吗?
脚步机械地动着,沿着阶梯飞快地往上跑,穿过狭长而安静的走廊,将所有软弱都甩在身后。
走廊上一扇又一扇的窗子,每一扇都折射出他自己。
软弱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残忍和自私。
逃避吗?
不,已经够了,如果是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做。
即使是杀人也可以。
两人终于停下了脚步,靠在墙边喘息了一阵,剧烈的心跳再度平静了下来,连疲软的双脚都再次有了跑动的力气。
宋寒章把铁管还给他,自己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在想什么?”林觉问一声不吭的宋寒章。
宋寒章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说:“我在想,其实我并不了解你,我以为我已经看得足够清楚了,但是一个两个,都出乎我的意料。”
林觉苦笑了一下,蹲下来抱着膝盖说:“今晚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是这样一个人。”
是的,曾经和平富足的环境从没有让他像今天这样看清过自己。20年来甚至连只鸡都没杀过,但是短短一个多小时,他杀过丧尸,甚至杀死了一个活人——至少曾经是,每动手一次,他都觉得自己离埋藏在心中的恶魔更近一步。
也许某一刻他会发现,自己早就成为了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你做的很对。”宋寒章淡淡地说,没有多杀情绪起伏,只是客观公正地评价着。
“但是你没有这么做。你想放她一马,对吧。”
宋寒章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我只是不想和一个快死的人计较,反正也构不成威胁了。”
林觉瞥了他一眼;“可她差点杀了你。”
“是我自己大意了,没想到她还有刀。大概是用铁锹和其他人换来的吧。”宋寒章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又把眼镜戴了回去,“我怀疑就是怂恿她的那个人,只可惜没来得及问。”
林觉不想再谈周玉秀的事情,不是为了逃避,只是觉得没有意义了。她已经死了,被她埋葬的真相也不可能再浮现。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林觉沉默了许久问:“你当初,是为什么想学医,为了救人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
林觉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干净的,连茧子都没有的手。但是就是今晚,却沾上了洗不净的血。
他凭什么觉得宋寒章冷酷无情?
心脏仿佛要被这种矛盾的感情绞碎一般抽痛着。
——怀着这种愿望,去学救人的办法,杀人这种事情在他眼里才是更不可饶恕的吧。